废气站离北环不到两公里。那是一片荒地,混凝土塔早已倒塌。只有一座主楼还站着,外墙被剥得斑驳。闻叙架好信号接收器,屏幕闪出极短的一行波段——与d13的那台中继几乎一致。
“有人在里面。”他说。
“这信号不像求救。”张弛盯着设备读数,“更像……实验。”
阮初推门进去。灰尘迎面扑来。楼里静得出奇,只能听见远处风从排气孔穿过的回音。她掏出手电,在墙上照出一串字:“风来时,请回答。”
“有人留下过。”她低声。
夏堇走在最后,脚步极轻。走到主控室时,他们看见一张旧桌子,上面摊着几本手写的笔记本。封皮用电工胶带粘着,第一页写着:
“梦回实验日志。操作者:未署名。目标——复现‘人类梦信号’。”
闻叙翻到中段,文字密密麻麻,全是手写——
第18次:模拟失败,梦波断。
第24次:信号不稳定,偏离清醒参数。
第31次:成功维持4分钟,但无人回声。
第32次:听见了‘风’,结束。
张弛叹了口气:“他最后一次,应该就是昨天。”
“那他人呢?”阮初环顾四周。
屋里没有脚印,没有血迹。只有一台老录音机还连着电,磁带在里头缓缓转。闻叙按下播放键,轻微的咔哒声之后,是一阵极轻的风声,然后是一句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呢喃:
“如果有人听见了,请别找我。我在风里。别打扰。”
几个人都沉默了。夏堇盯着那台录音机看了很久,最后伸手关掉。
“他没死。”她说,“他只是去了梦和风的中间。”
阮初转头:“那是哪里?”
“一个我们不该再去的地方。”她回答,“我们活着的意义,不是追上所有失踪的人,而是让他们不再被消失。”
他们没拿任何东西,只在门外刻下四个字:“风在此过。”
夜晚,无名电台照常开播。
这一次,夏堇亲自上麦。她没有读稿,只说了几句短短的话:
“今天北环的风比往常重。有人在风里说话。
我们听到了,也回答了。
这就是清醒者的工作——
不是拯救,也不是归档,
只是回答。”
风从窗缝里进来,吹动纸页。那枚旧芯片在桌上微微发亮,像回应一样闪了一下,又熄灭。
那晚,全城的“回声角”同时亮起。
没有指令,没有号召。只是每个人,在不同的地方,抬头看了一眼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