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三更,风从西侧起。废气站的塔影在远处暗蓝的天边一动一动,像在做呼吸。夏堇靠在窗口,听风掠过天线的声音,一阵一阵,像有人在敲门。
他们临时住进北环旧仓。阮初正在调试新的监听程序,闻叙趴在桌上写着信号记录,张弛则对着炉火煮茶。火光在几个人脸上闪动,不亮,但暖。
“今天那孩子写的字,你还带着?”张弛问。
“带着。”夏堇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风说她听到了’。”
她把纸放到桌上,火光映出歪歪斜斜的笔迹。
“他大概不懂什么是信号,也没听过梦权的事,”阮初说,“但那句话是最对的。‘听到’就是连接,不需要系统批准。”
闻叙抬头:“可如果每个人都开自己的信号,世界会不会再乱一次?”
“会。”夏堇回答得很快,“但乱的方式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张弛问。
“以前的乱,是被控制者的乱;现在的乱,是选择者的乱。区别就在于——乱完之后,谁能自己收尾。”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屋里静了一阵。
天快亮时,阮初的监听器发出低鸣。频谱像一张慢慢展开的地图,几条信号线在城市各处闪烁。她指着屏幕:“看,这就是‘回声角’的实时共振图。每一条线都是一个人。”
“有的频段重叠了。”闻叙凑近,“有共鸣。”
“那就对了。”阮初说,“梦从来不是一个人的。”
夏堇看着屏幕,忽然想起很多事——投影的那夜、塔心燃烧的那刻、母梦崩塌的光、还有那句她至今记得的定义:“痛是权利。”她轻声说:“也许我们从没打算重建世界,我们只是要一个可以痛的世界。”
张弛笑了一下:“也就是能哭能笑、能梦能醒的那种,对吧。”
“对。”她点头,“听起来很平凡,但我们走了太远才回到这一步。”
上午,他们收到了一条匿名讯息。
发件人只有一个字母——K。
内容很短:
> “废气站的信号不是单向。
> 你们以为是回声,
> 实际是门。
> 有人要从那头回来。”
闻叙看完,眉头一皱:“这不像威胁,更像警告。”
“谁会知道我们的坐标?”阮初问。
“只有曾经在梦权系统里的人。”张弛低声,“也许那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