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海,是无名纪年里最安静的地方。
它没有名字,也没有港口,只有一条用废旧轨道铺成的堤坝。人们称那里为“静海”。
他们到达的那天,天色刚亮。海面像一块巨大的金属片,几乎没有浪。风也在岸边止步,像是不敢越界。
“风账到这里就停了。”阮初看着终端,“无信号。”
“挺好,”闻叙说,“风不该有尽头,但人该有。”
张弛笑了一声:“你这是想退休?”
闻叙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清醒太久,也该歇一歇。”
夏堇走到堤的尽头。那里立着一块旧铁牌,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
“此处不存梦,不存档。入海者,需凭心记。”
她伸手擦掉铁锈,那行字随风微微闪亮。
“‘凭心记’,”她重复了一遍,“看来这是世界最后的记忆方式。”
堤下有一座小屋,屋顶用风帆布修补过,门口挂着风铃。铃声轻,但不碎。
屋里坐着一位老人,手里拿着一个古老的机械表。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笑了:“来记海账的?”
“海也记账?”张弛问。
老人点头:“记得慢。这里每一次潮汐,都有对岸的风带来一部分‘账’。”
他指向窗外:“那边——南岸的风账所。每三天会传来一次风,带着他们的数字。我就在这儿,把数字变回时间。”
阮初好奇:“怎么变?”
老人晃了晃手表:“靠听。”
他轻轻摇动表盘,齿轮发出极细微的滴答声。
“风来时,我听它撞在堤上的声音。如果它是短促的,我就记一分;要是长一点,就记一刻。日积月累,风自己就成了时间。”
夏堇看着那只表,缓缓道:“你在给世界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