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山脊一路南下,天气渐渐变得潮湿。风不再带着沙尘,而是带着草木的味道。空气里开始出现烟火气——有人生火,有人活着。
远处,一座城影若隐若现。楼体不高,颜色暗淡,像被风打磨过的石头。阮初打开终端,屏幕闪烁:“未标注区域——可能为旧居民自治城。”
“有信号?”闻叙问。
“没有。或者说,信号被人为屏蔽。”
“那就说明他们不想被找到。”夏堇说,“正好,我们也不想被谁找到。”
他们从一条旧铁路绕入城外围。铁轨上长满苔藓,枕木间生着野花。城市边缘没有警戒塔,也没有监控探头,只有一些自制的木牌:“交换区”“食盐按重,不按价”“不议价,不问源”。
孩子小声问:“这里是市场吗?”
阮初答:“是交易区,也是过滤区。”
“过滤?”
“过滤掉麻烦的人。”
他们走进城。这里的房子由旧建筑拼接成块,墙体歪斜却整齐。街上有行人,但都安静,不看不问。每个人脸上都有种“自留地”的平和——不是幸福,而是经过长痛之后学会的冷静。
在一栋贴着“电力公用”字样的楼下,他们遇到一个老修工。他的衣服上沾满油迹,手上提着一桶旧机油。闻叙上前打招呼:“我们是过路的,想找地方住几天。”
老修工抬眼打量他们几秒:“有盐吗?”
阮初递过去一袋。“一公斤。”
“住三晚,带灯和净水。别问别答。”
“成交。”
屋子在二层,简陋却干净。窗外能看到整条街的灯火。夏堇靠在窗边,看着那些安静的灯光发呆。
闻叙走过来,“他们看起来不像灰区那样紧绷。”
“因为他们把规则藏在心里,不写出来。”她回答,“比写在纸上更稳。”
“你觉得他们能撑多久?”
“看有没有人开始讲故事。”
夜里,城里的风和别处不一样。它绕着建筑转,不撞窗,也不进屋,像是被人“教过礼貌”。
阮初记录着观察数据:“空气颗粒中有高浓度的碳灰,说明他们在烧旧芯片。可能是为了防止梦权残留。”
“聪明的做法。”夏堇说。
“聪明,但不彻底。烧掉硬件烧不掉逻辑。”
第二天,他们去了“交换区”。广场中央是一面破损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手写的交易信息:
‘旧书换种子’
‘干电池五个换纯水两升’
‘收旧梦片,不问来源’
夏堇走到“梦片”摊前。摊主是个中年男人,眼神警惕。
“这些梦片从哪来的?”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