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贡顿感双脚如释重负,他轻轻活动了下脚踝,脸上悄然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神情。
他挣扎着起身,脚步蹒跚,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那硕大无比的行囊挪去。
其身形摇晃,显然是方才被绳索束缚良久,双腿早已麻木。
待行至行囊前,巴贡伫立片刻,似在积蓄勇气。
终于,他颤抖着双手,缓缓解开行囊的绑带。
待行囊完全敞开,一股刺鼻的腐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几欲掩鼻。
只见一具女子的尸体静静躺在其中,她面容安详,仿若只是沉沉睡去,可那毫无血色的脸庞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风子垣见此一幕,顿感惊愕万分,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巴贡,眼神中满是震惊。
巴贡目光落在行囊中的尸体上,满目温柔却又带着无尽的凄楚。
他缓缓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尸体的脸庞。
手指沿着那已无血色的轮廓缓缓游走,似在勾勒着往昔的美好回忆。
“不怕诸位笑话,这是我妻若乃。”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悲戚,在林间悠悠回荡,似要诉尽心中的无尽哀愁。
“妻子因病横死,村中的巫医,施展通天神通,将她最后的一点神魂封印起来。”
他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似是回到了那个令他绝望的日子。
“自那之后,我便四处探寻能让死者复生之法。这才想起不死国内藏有能让死者重焕生机的‘甘木’和‘赤泉’。”
巴贡站起身来,目光望向远方的林海深处:
“我不顾路途遥远,不惧艰难险阻,带着亡妻踏上这漫漫征途。只盼着能寻得那‘甘木’,让我妻重新睁开双眼,哪怕……”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
“哪怕她只是一个缺少魂魄的行尸走肉,只要能在我身边,我亦心满意足,此生无憾矣。”
说罢,巴贡缓缓抬起头,直直看向风子垣,又道:
“金九这厮,不知从何处探得我要去不死国寻那复活之法。那日,他主动寻到我,说其手中有复活我妻最为重要的灵药‘千金草’。”
说到这儿,他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恨:
“那厮竟提出交换条件,要我放出风声,尽可能多地召集一同前往不死国的同伴,还逼我交出‘不死林’的舆图。我救妻心切,又见他言之凿凿、信誓旦旦,便也未多做思量。然而,天可怜见,我事先实不知其竟怀此伤天害理、悖逆人伦之恶念啊!”
“所以你就答应了?”
风子垣问着,手中的刀尖微微下垂,却仍散发着逼人的寒意,眼神如冰刃般直刺巴贡。
巴贡点点头,神色黯然:
“只因我深知,没有‘千金草’,即便寻到了那传说中能让死者复生的‘甘木’,亦是徒劳无功,根本无法让我妻重焕生机。”
说着,他突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撑地,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声音带着哭腔:
“诸位!我罪该万死,不该欺瞒了大家,愧对诸君的信任。怎奈为救我妻,实在是迫于无奈,方出此下策,还望诸位海涵。”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林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瓦扬见状,立刻大步上前,双手握住巴贡的手臂,想要将他扶起,口中说道:
“巴兄,这是何苦啊!你救妻心切,情急之下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亦在情理之中。‘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既已将前因后果说个明白,便莫要再这般自责自怨,徒增哀伤了。”
巴贡却对瓦扬之言充耳不闻,依旧长跪不起。
他缓缓抬起双眸,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郑重说道:
“若列位之中,仍有愿信我巴贡者,我定当以命为誓,恪守诺言,护送其安然抵达那不死国。若此刻便欲归去者,我亦会告知其破解不死林迷雾之法,绝不藏私。”
言罢,巴贡从腰间解下那个装有绿色粉末的陶罐,轻轻摆放在身前。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几人站了出来,他们面露犹豫之色,相互对视一眼,似在心中权衡利弊。
片刻,其中一人拱手作揖,恭敬说道:
“巴贡兄,多有得罪了,还望说明此物使用之法,我等也好安然返程。”
此时,风子垣微微侧身,转头看向身旁的陶韵竹,轻声问道:
“陶姑娘,你还去吗?”
陶韵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道:
“去!既已踏上此途,便无退缩之理。”
风子垣看着陶韵竹那坚定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触动。
他轻轻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想去,我便陪你继续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