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风子垣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时候,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猛地灌入屋内,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风雪在他单薄的衣衫上留下了点点白色的痕迹。
小男孩大约五六岁,小脸通红,像两个熟透的苹果,鼻尖冻得发紫,嘴唇干裂,露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血口。
他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毡帽,帽檐上落满了雪花,身上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棉袄,棉袄又脏又破,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馒头一样的小手里紧紧捧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棒碴粥,碗沿上还冒着丝丝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米香。
见到屋里的风子垣和王二虎,小男孩被他俩高大的身影和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转身就想跑。
“丑……儿,别怕……”
刘大娘吃力地张开嘴,用沙哑的声音叫住了小男孩,“他们……是阿婆的家人……回来看我了……”
那名叫丑儿的小男孩这才犹豫着停下了脚步,怯生生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递给刘大娘,细声细气地说:“阿婆,娘让我给您送碗粥。”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仿佛蚊子哼哼一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孩子特有的纯真和善良。
王二虎看到小男孩手里的粟米粥,不禁皱起了眉头,稀薄的粥里只有几粒零星的米粒,几乎可以一眼看到碗底。
他鼻子一酸,说道:“怎么给大娘吃这个?这也太……”
他本想说“这也太寒酸了”,但是话到嘴边,又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不忍心再说下去。
刘大娘吃力地摇了摇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二虎,别这么说。如今这世道,不比往日,连镇上都买不到像样的食物了,能有口热粥喝就不错了。”
她说着,看向丑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感激。
风子垣接过丑儿手中的粥碗,入手温热,用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米香四散。
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送到刘大娘嘴边。
刘大娘艰难地张开嘴,喝了几口,便再也无力吞咽,她虚弱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不下了。
风子垣将粥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心疼地看着刘大娘形如枯槁的面容。
没过多久,金辰子带着一位郎中匆匆赶了过来。
这位郎中衣着朴素,头戴一顶洗得发白的方巾,身穿一件粗布长衫,却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沉稳的气质,一看便知是位经验丰富的医者。
“风师兄,”
金辰子语气沉重,面带难色,“吴家医馆……已经关门了,吴大夫……唉……”
他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但风子垣明白他的意思,想必吴大夫已经遭遇了不幸。
“这位是李郎中,城东‘济世堂’的坐馆大夫,”
金辰子指着身边的男子说道,“我跑了大半个县城,才找到这家还在营业的医馆。李郎中医术高明,仁心仁术,定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似乎也对刘大娘的病情不抱太大希望。
李郎中向风子垣和王二虎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走到床边,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床头的小凳上,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蓝布脉枕,轻轻垫在刘大娘枯瘦的手腕下,开始认真地诊脉。
诊脉的过程中,李郎中原本舒展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片刻之后,李郎中收回手,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示意风子垣到屋外说话。
风子垣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跟着李郎中走到屋外,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李郎中压低声音,语气沉重地对风子垣说道:“公子,老人家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住了,她脉象紊乱,气息微弱,已是油尽灯枯之象,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要早做准备。”
风子垣只觉得心头一沉,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不甘心地问道:“李郎中,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哪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眼神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
李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公子,我行医数十年,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此类病症能够治愈的先例。恕我直言,阿婆这病,已是药石无灵。我能做的,也只是为她开些药,缓解一些痛苦,让她走得安详一些……”
风子垣听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融化成冰冷的水珠。
“哎,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