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踏在昆仑积雪上,蹄下符文每一次亮起,都似将周遭翻涌的寒气狠狠摁进冰层。马飞飞稳坐牛背,指尖摩挲着月亮银勾,勾身的冰凉抵着掌心,却压不住眼底跳动的火焰。方才鬼月魂师太所赠的法书玉简在储物空间里灼灼发烫,祭炼系的神兵妙法、祥瑞局的阵图玄机如奔涌的江河撞向神魂,沉甸甸的力量凝在胸口,反倒催生出一股破竹的冲动。
“师傅说墨德通将我炼成‘活祭品’镇守渊门,可渊门里到底藏着什么?”他低头看向青牛颈间的青铜铃铛——那是下山前师太硬塞给他的,“说是能破迷阵、辨阴阳,可这昆仑山路,怎么越走越像绕进了鬼打墙?”
话音未落,前方风雪骤然倒卷,清晰的下山路径凭空隐没,灰蒙蒙的迷雾如活物般涌来。雾中传来“咯吱”的踏雪声,不远不近,像有人贴着耳根呼吸。青牛猛地顿步,焦躁地刨着蹄子,铜铃“铛铛”炸响,铃音撞在雾墙上,竟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是‘回魂雾’!”马飞飞脑中瞬间闪过《祭炼系·乾坤百宝》里的记载,“墨德通果然没打算让我轻易下山。这雾专勾人心执念,稍不留神就会困在幻境里,永成昆仑孤魂。”
他正欲催青牛冲阵,那畜生却焦躁地甩着尾巴,铜铃响得愈发急促。马飞飞咬碎牙,猛地抽出月亮银勾,勾尖银光如裂帛般刺破迷雾:“区区幻术,也敢作祟!”
银勾劈中一道暗影,那影子“噗”地散作星点,在空中重组成墨德通的模样。老者拄着龙头拐杖,慢悠悠道:“飞飞,真要走?当年我借你龙脉之气续命,可不是让你去闯祸的。东太平洋的战云里,藏着比‘血石化魂大法’更狠的东西,你这身子骨,去了就是填海。”
“墨大师,”马飞飞握紧银勾,声音比昆仑冰棱更冷,“当年你救我,是为了镇守渊门;如今拦我,是怕我坏了你的勾当吧?”
墨德通的幻影突然笑了,笑声在雾里滚成闷雷:“渊门之下,是昆仑阴脉源头,也是日本人当年没挖成的‘血池’。玄胤余孽躲在东太平洋,就等月食之时引阴脉黑油入大海,炼出能污染万里海域的‘尸煞水母’。你以为你师傅让你下山是逆天改命?她是想让你……”
话未说完,青牛突然仰天长鸣,铜铃爆发出刺耳尖响。马飞飞眉心骤热,仙门破暗灯的法门如烙印般浮现在脑海——他抬手结印,指尖腾起一簇银火苗,火苗虽小,却像带着穿云裂石的力道,瞬间照亮方圆十丈迷雾。
雾中扭曲的幻影在银火下滋滋消融,露出惊人真相:无数青黑色锁链从山壁钻出,链头缠着骷髅头,随雾流动轻轻摇晃。锁链尽头,半开的石门隐现,门楣上“渊门”二字古奥狰狞。
“原来你在这儿藏着!”马飞飞恍然大悟,“回魂雾不是为了困我,是为了掩护渊门位置。你怕我知道门后玄机,更怕玄胤的人找到这儿!”
他一拍青牛背:“冲过去!”
青牛四蹄生风,蹄下符文连成光幕,直撞骷髅锁链。锁链刚要缠上来,就被马飞飞甩出的捆魔绳死死锁住——那绳子遇风疯长,金光大盛,竟将青黑锁链一根根勒断。骷髅头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化作黑烟消散。
穿过断裂的锁链,渊门越来越近。马飞飞忽然发现,石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黑油,而是淡淡的血腥味。他正欲细看,身后传来鬼月魂师太的急喝:“徒儿,别碰那门!”
马飞飞猛回头,见师傅踏云而来,脸色凝重如铁:“墨德通没骗你,渊门里确实藏着玄胤的阴谋,但这门一旦打开,阴脉戾气会直冲东太平洋,正好给尸煞水母当养料。”
她抬手甩出一张符纸,“啪”地贴在渊门上:“这是‘镇煞符’,能暂时压住戾气。你先下山,去月亮岛取‘定海神针’,那是唯一能克制尸煞水母的法器。我在这儿守着渊门,等你回来。”
马飞飞望着师傅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渗血的石门,心头豁然开朗——所谓执门之人,既要懂得破门而出,更要明白何时该守门护界。
他翻身下牛,对着鬼月魂师太深深一拜:“师傅保重,弟子去去就回!”
青牛再次长鸣,载着他冲破最后一层迷雾。下山的路重新铺展在眼前,只是这次,路的尽头不再是昆仑雪峰,而是翻涌的深蓝色——带着咸腥味的东太平洋,正在远方等待。
马飞飞握紧月亮银勾,另一只手摸了摸腰间的青铜罗盘碎片。储物空间里,《慧剑破天法》的玉简烫得惊人,仿佛在催他:再快点,再快点。
渊门的阴影在身后渐远,但马飞飞知道,真正的战场,才刚拉开序幕。
执门之人
昆仑山雪线之下,古道蜿蜒如龙脊。
青牛踏雪而行,蹄下符文流转,每一步都似在天地间刻下不灭印记。马飞飞端坐牛背,手中紧握月亮银勾,目光沉静如渊。体内气血翻涌,非因伤痛,而是鬼月魂师太所传的万千法典正在与神魂熔铸——那不是简单的传承,而是一场“道与命的重塑”。
夜半时分,青牛停在一处断崖古庙前。庙门斑驳,匾额上“守门祠”三字已被风雪蚀去半边,唯余“门”字孤悬残梁,在月色下透着股苍凉。
“到了。”马飞飞翻身下牛,轻声道。
他仰头望着那残破的“门”字,忽然笑了:“我曾是守门石人,如今……要成执门之人。这庙,该重修了。”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以月亮银勾为引,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符印——破界门开!
“轰!”
一道银光自地脉冲天而起,整座古庙剧烈震颤。残垣断壁间,无数古老符文如星点浮现,原来这建筑本身,竟是一座被封印的“上古门阵”。
此阵名为——九重天门·镇渊局。
据传,昆仑为天地轴心,地下藏着“幽冥渊门”,乃万鬼归墟之所。上古大能以九重天门封之,每重门都需一位“执门人”以命镇守。而墨德通所谓的“借命续魂”,不过是将马飞飞炼为第九重门的活祭,借他的阳寿填补封印裂隙。
可如今,封印早已松动,渊气丝丝外泄。
庙中地面骤然龟裂,黑雾如毒蛇般钻出,嘶鸣声似万千冤魂哭嚎。更有腐臭血雨自虚空滴落,落地即燃,烧出一张张扭曲的鬼脸。
“原来如此……”马飞飞眼神冷得像冰,“我这十三年阳寿,不是续命,是买命——买来替他们镇压这渊门!”
他猛然抬头,望向庙宇深处。那里,一面青铜古镜静静立着,镜面蒙尘,却隐隐映出另一方世界——
镜中,是十三年前的战场。
战乱中。年轻的马飞飞已经是殒命。这时。一道灰袍身影悄然降临,手中托着枚龙形玉佩,低语道:“命可借,魂可续,唯抗日需人做。你,将来为昆仑山第九代守门人。”
彼时濒死的他,只觉一道暖流涌入心口,意识随即沉入黑暗。
“原来……我早就签了生死契。”马飞飞喃喃自语,“可你墨德通,从未告诉我,这‘守门’二字,竟是永生永世不得超脱的奴役!化为石头人。”
“奴役?”一道苍老声音自风雪中飘来,“年轻人,你错了。这不是奴役,是荣耀。”
墨德通缓步走来,身披雪白道袍,须发如霜,手中龙头拐杖每点一下,雪地便凝出一朵冰花。他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千年岁月:“昆仑若崩,万鬼出渊,人间将成炼狱。你以一命换苍生安宁,何耻之有?”
马飞飞冷笑:“苍生?你可曾问过那万千枉死之人,愿不愿被‘换’?你高坐仙台谈天道、论大义,却将我炼为石像,血化黑油,连死都不得自由——这也配叫荣耀?”
墨德通沉默片刻,轻叹:“天道无情,唯力承之。你若无力,便只能被利用。这,便是现实。”
“好一个现实!”马飞飞猛地抬手,月亮银勾划破指尖,一滴精血飞出,精准落在青铜镜上。
“哗——”
镜面轰然炸裂,十三年前的幻象碎成齑粉!
“今日起,我不再是你们选中的‘执门人’。”马飞飞声音如淬火精钢,“我要成为——门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