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重新站稳的身姿,像一棵经历过雷击却依然扎根深固的青松,无声地宣告着力量的回归。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道,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林晚安心。她任由他握着,指尖在他粗糙的掌纹上无意识地轻轻划过,仿佛在确认这份真实。
石头适时地嚷嚷着开饭,打破了这过于凝注的瞬间。烤鱼的焦香混合着清晨草木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三人围坐在火堆旁,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沈砚的食量明显增加了,这是身体正在加速修复最直观的信号。林晚细心地将鱼腹最嫩、刺最少的部分挑到他用木头粗略挖成的“碗”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沈砚没有拒绝,只是在她递过来时,抬眼看了看她,那目光深沉,带着一种无声的承情。
饭后,石头一抹嘴,拎起砍刀和水壶:“我再去上游探探,顺便多弄点柴火回来,咱们得备着点。”他朝沈砚递了个“你懂得”的眼神,意思是让他好好把握这独处的机会,然后乐呵呵地钻进了林子。
阳光渐渐变得热烈,透过藤蔓门帘,在洞内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沈砚靠着石壁坐下,受伤的左腿伸直,右腿曲起,姿态比之前放松了许多。林晚坐在他旁边,中间隔着那本摊开的素描本。
“我看看你之前画的。”林晚轻声说,手指拂过纸页。上面除了器物、绿萝、阿阮,还有不少潦草的、属于他小说构思的片段,字迹锐利,带着金属般的冷感,可内容却常常是关于炊烟、市集、午后阳光这些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平静。
沈砚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移动,没有阻止。这等同于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向她敞开。
“这里,”林晚的手指停在一段关于“旧书店”的描述上,“你写‘灰尘在光柱里跳舞,像碎掉的星星’,我很喜欢这个比喻。”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观察世界的方式,真的很特别。”
沈砚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只是……看到的比较多。”
看到的黑暗多,所以对零星的光亮格外敏感。林晚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她合上素描本,很认真地看着他:“沈砚,等我们出去了,你把它们都写出来,好不好?不是匿名,就用‘归鸦’或者‘寒石’这个名字。一定会有人喜欢看的。”
她的鼓励真诚而热烈,像一束阳光,试图照亮他文字里那些过于沉重的阴影。
沈砚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一种陌生的、名为“渴望被认可”的情绪悄然滋生。他避开她过于灼热的目光,喉结滚动,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林晚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满足地笑了。她拿起铅笔,在素描本的新一页上随意勾画着,不再是画他,而是画洞口的藤蔓,画透过缝隙的光,画火塘里木柴的纹理。
沈砚安静地看着她的手在纸上游走,看着她低垂的、专注的侧脸。阳光恰好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那枚之前被他紧握过、留下过红痕的手腕,在光下显得格外白皙。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去握她的手,而是用食指的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她正在画画的右手手腕内侧。
那里,皮肤最薄,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林晚的笔尖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她倏然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腕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
“还……有印子吗?”他问,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指的是昨天情急之下,他攥得太紧留下的痕迹。
林晚的心跳瞬间失衡。他指尖那一点微凉和之后的暖意,像火星落在干燥的草原上。
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紧:“早、早没了。”
他的指尖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顺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极其缓慢地、向上轻轻划了一寸。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所过之处,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