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身影在岩壁的植被间几个闪动,迅速朝着与下游芦苇丛相反的方向移动,故意暴露行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林晚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再看向沈砚消失的方向。她记住他的嘱托,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恐惧和担忧,借着巨石的遮挡,猫着腰,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河滩向下游那片芦苇丛拼命跑去。
脚踝传来阵阵刺痛,但她浑然不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到那里,躲起来,等他!
河滩上的碎石硌着脚底,湍急的水声掩盖了她奔跑的脚步声。她能听到上游传来更加清晰的、属于成年男性的沉重脚步声和呼喊声,显然都被沈砚成功引开了。
她不敢回头,拼命奔跑,目光死死锁定着下游那块越来越近的黑色兽头巨石。肺部像要炸开,腿脚如同灌了铅,但她不敢停歇。
终于,她踉跄着冲到了巨石旁,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旁边那片高大茂密、几乎有一人多高的芦苇丛。冰凉的河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裤脚,芦苇叶划过皮肤带来细密的刺痛,但她顾不上了,只是拼命地向深处跋涉,直到四周完全被密不透风的芦苇杆包围,才力竭地瘫坐在及膝的河水中,大口大口地喘息。
外面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的追逐声,以及一声清脆的、像是金属撞击岩石的声响。
林晚的心脏狠狠一缩,是沈砚吗?他怎么样了?
她蜷缩在芦苇丛中,河水冰冷刺骨,身体因脱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其中,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外面隐约的、令人不安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了,只剩下河谷永恒的水流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住她的心脏。他会不会……会不会……
就在这时,芦苇丛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与水声融为一体的涉水声。
林晚瞬间屏住呼吸,全身僵硬。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拨开了她面前的芦苇。
林晚惊恐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沈砚那张沾着些许泥污和水渍、却依旧冷峻镇定的脸。他的眼神锐利,快速扫视了她一眼,确认她无恙后,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回来了!
林晚几乎是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湿透的、带着凉意却无比真实的胸膛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沈砚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他伸出手,用力回抱住她,大手在她背后轻轻拍抚着,带着安抚的力道。
“没事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异常稳定,“甩掉了。”
他没有多说过程,但那简短的话语和坚实的怀抱,已经足够驱散林晚所有的恐惧。她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着河水和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他没事。他回来了。他遵守了承诺。
沈砚任由她抱着,感受着怀中身躯的颤抖和依赖,心底那片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滚烫的泪水彻底融化。他低下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湿漉漉的发顶,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在这片与世隔绝的芦苇丛中,在冰冷的河水和劫后余生的庆幸里,两颗心前所未有地紧紧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