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林晚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沈砚正蹲在火堆旁添柴，跳动的火光将他侧脸的轮廓映得格外清晰。
“到时间了？”她揉了揉眼睛，撑着手臂坐起来，睡意还未完全消散。
“还早。”沈砚没有回头，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你继续睡。”
林晚却摇了摇头，裹着睡袋挪到火堆旁。山里的后半夜寒气更重，即使靠近火堆，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凉意。她看着沈砚专注拨弄火堆的侧影，他看起来依旧清醒而警惕，仿佛永远不会疲惫。
“我睡不着了，”她说，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陪你一会儿。”
沈砚添柴的动作顿了顿，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火堆旁，共享着这片被火光圈起来的温暖和宁静。远处传来几声凄清的狼嚎，但在火光的守护下，那声音似乎也失去了威胁。
“伤口还疼吗？”林晚偏过头，借着火光打量他的左肩。隔着衣物，看不出什么，但她记得白天他活动时偶尔会微微蹙眉。
“还好。”沈砚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影响行动。”
他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所有不适。林晚心里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水壶递给他：“喝点水吧。”
这一次，沈砚接过的动作自然了许多。他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放下水壶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林晚放在身侧的手——白天被树枝划破的细小伤口已经结痂，像几个暗红色的小点。
“手，注意别感染。”他忽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但目光在那伤痕上停留了一瞬。
林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里微微一暖。她自己都快忘了这点小伤。“没事，都快好了。”她笑了笑，将手缩回睡袋里。
沉默再次降临，却不像之前那样带着试探和疏离，反而有种并肩作战后形成的默契与平和。月光很亮，清辉洒落在岩洞外的空地上，与洞内的火光交织成一片朦胧的光影。
“你看，”林晚忽然指着洞外，“月亮真好。”
沈砚抬起头。银盘似的月亮高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周围的星子都显得黯淡了。清冷的月光勾勒出远山模糊的轮廓，万物都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
“嗯。”他应了一声。在组织里，在无数个潜伏和杀戮的夜晚，他看过太多月亮，或惨白，或猩红，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此刻，在这荒山野岭，伴着身旁跳跃的篝火和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这月光竟让他感到一种罕见的宁静。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林晚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望着月亮，声音轻轻的，“晚上备课累了，我就喜欢看看月亮。觉得不管多累，看到它还在那里，心里就好像踏实了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以前”的生活，那个属于“林老师”的、平静却已被打破的世界。
沈砚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火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跃，让人看不清情绪。
“现在好像也一样，”林晚转过头，看向他，眼里映着月光和火光，“虽然情况糟透了，但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身边的人……也还在。”
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沈砚耳中。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拨弄火堆的手指停在半空。
岩洞里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林晚以为他不会回应，有些失落地准备移开视线时，他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比平时更加沙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