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迈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和棉花上。视线越来越模糊,耳朵里的嗡鸣声几乎盖过了一切。他只能凭借着残存的本能和猞猁的引导,机械地挪动双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猞猁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沈砚几乎是瘫软下去,靠在一块冰冷潮湿、但确实坚硬的岩石上。猞猁迅速清理出一小块地方,让他能坐下来,背靠着岩石。
她拿出水壶,递到他嘴边。沈砚贪婪地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灼热的喉咙,带来片刻的清明。猞猁又拿出一点压缩干粮,但他摇了摇头,胃里翻江倒海,根本没有食欲。
猞猁不再勉强,自己快速吃了几口,然后开始检查他肩头的伤口。绷带早已被泥水和血水浸透,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借着微弱的天光,可以看到伤口周围的皮肉红肿得发亮,边缘有些发白,脓液混合着血水不断渗出。
情况在恶化。
猞猁沉默地清理着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她的动作依旧利落,但沈砚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了一些。
“还能撑多久?”他哑声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猞猁包扎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到明天中午,必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和药品。否则……”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砚靠在岩石上,仰头看着被扭曲枝桠切割成碎片的夜空。几颗黯淡的星子在其间闪烁,冷漠而遥远。他想起了林晚,想起她固执地留在陷坑边,想起她笨拙却认真地喂他喝粥,想起她指尖的温度和那双总是带着担忧和坚定的眼睛。
那个看起来需要被保护的女人,现在正独自面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会害怕吗?会哭吗?会不会……已经落入了“夜枭”的手中?
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无力感攫住了他,比身体的痛苦更甚。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害怕失去她的消息,害怕她因自己而遭遇不测。
“她……”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干涩。
猞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按计划,她应该快到清水屯了。那里相对封闭,眼线少,只要她不主动暴露,暂时安全。”
暂时安全……沈砚咀嚼着这四个字,心里并没有感到多少安慰。他闭上眼,疲惫和担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掌心里,那虚幻的、属于林晚的温暖触感再次浮现,却在此刻冰冷的现实中,显得如此微弱和遥远。
猞猁重新背好行装,站起身:“不能久留,天亮前必须穿过这片核心沼泽区。”
沈砚没有回应,只是积蓄着体内最后一丝气力,准备迎接下一段更加艰难的路程。而远在清水屯土窑中的林晚,在寒冷的黑暗中,无意识地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对远方那个人的深深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