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额头的温度。她低下头,掩饰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和乱了节奏的心跳,小声嘟囔:“……不用总是谢。”
沈砚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几不可闻,更像是一声疲惫的叹息。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她低垂的、泛着红晕的耳廓上,眼神复杂。
“刚才……”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很危险。”
林晚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想起他毫不犹豫翻身护住自己的那一刻,心有余悸,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动容。“你也是……不要命了。”
沈砚看着她眼底未退的惊惶和后怕,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习惯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林晚心上。习惯了危险,习惯了受伤,习惯了在生死边缘行走。这就是他的世界。
她张了张嘴,想问“习惯了吗?习惯到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别人挡枪?”,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只是伸出手,不是去碰他的额头,而是轻轻地,握住了他垂在身侧、依旧冰冷的右手。
“以后……别习惯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执拗的认真,“至少……别为我这样。”
沈砚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她的手很小,很软,带着温暖的湿意,与他冰冷粗糙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他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握着,深邃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像是要在她眼底寻找某种答案。
林间光影摇曳,寂静无声。两人就这样靠坐在树下,一个重伤虚弱,一个惊魂未定,交握的手成了彼此之间唯一的、真实的连接。
直到一阵极其轻微的、踩碎枯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猞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树林深处显现。她看起来毫发无伤,只是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她的目光扫过坐在地上的两人,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移开了。
“尾巴甩掉了。”她言简意赅,走到他们面前,扔下一个小布袋,“找到点能用的东西。”
林晚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沈砚却在她动作之前,几不可察地微微用力,握了一下,然后才自然地松开了。
那短暂加重的力道,像是一个无声的确认,让林晚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猞猁仿佛对这点小动作毫无所觉,她蹲下身,打开布袋,里面是几个野果和一小把认识的、可以消炎的草药。“补充点水分和体力。他的伤,需要更好的环境静养。”她看向沈砚,“能走吗?必须离开这片区域,他们可能会拉网搜索。”
沈砚点了点头,撑着树干,试图站起来。林晚立刻起身搀扶。
这一次,当他借着她的力道站稳时,他没有再刻意保持距离,而是微微侧身,将一部分重量更自然地倚靠向她。
猞猁已经转身,再次走在了前面。
林晚搀扶着沈砚,跟在她身后。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紧握的触感和温度,心里那种酸软悸动的感觉,如同林间悄然弥漫的薄雾,挥之不去。
前路依旧未知,危险并未远离。但掌心那一点点残留的、属于他的暖意,却像一颗被悄悄埋下的种子,在布满荆棘的逃亡路上,悄然孕育着某种微弱却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