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清脆的“嗒”声,如同冰针扎入林晚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她的动作。指尖下黄铜怀表的冰凉触感仿佛带着电流,让她猛地缩回手。她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目光死死锁住那枚静静躺在窗台上的旧物。
怀表毫无变化。停摆的指针固执地指向一个被遗忘的时刻,表盘蒙着薄薄的灰尘。刚才的声响,是机芯深处残存的一丝挣扎?还是…某种被触发的回应?
她倏地抬头望向窗外对面屋顶的阴影。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湿漉漉的瓦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刚才那转瞬即逝的动静,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或是被惊飞的鸟雀。
窗台上,那朵蔫了的白色雏菊在微风中又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床上的阿阮依旧沉睡着,眉头微蹙,对近在咫尺的异响毫无察觉。楼下隐约传来周师傅摆弄工具的叮当声。
不能久留。林晚压下心头的惊悸,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阿阮安静的睡颜和窗台上那盆生机盎然的绿萝。她迅速调整呼吸,脸上恢复平静,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小房间,带上了门。
“阿阮睡得挺沉,”林晚走下楼梯,对柜台后的周师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烧好像退了点,脸色看着好多了。我就先不打扰她休息了。”
周师傅放下手里的放大镜,脸上是朴实的关切:“哎,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身子骨弱。表姐你费心了,还特意跑一趟。”
“应该的。”林晚寒暄两句,拿起放在柜台上的帆布包,“周师傅,您忙,我先走了。阿阮要是有什么事,您随时…嗯,您多费心照看着点。”她本想留联系方式,但立刻意识到风险,改了口。
“放心吧,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周师傅爽朗地应道。
走出钟表铺,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林晚下意识地紧了紧外套,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巷子口。修鞋摊的老张头还在,低垂着头,手里拿着锥子,似乎全神贯注地对付一只破旧的皮鞋底。但林晚能感觉到,那道浑浊的目光在自己走出巷子时,如同探照灯般飞快地扫过她的背影。
她不动声色,提着空了大半的帆布包(苹果留给了周师傅),脚步平稳地汇入街边的人流。她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在附近的小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些清淡的蔬菜和一小袋米,又去药店买了些消炎药和纱布——这是她出来时就想好的“合理”掩护。
直到确认身后没有可疑的尾巴,她才提着东西,回到了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
推开病房门,沈砚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不知谁留下的旧报纸,目光却有些游离,显然没看进去。听到门响,他立刻抬眼望来,那深潭般的眼神瞬间聚焦,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审视,迅速扫过林晚全身,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
“回来了。”他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少了之前的紧绷,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嗯。”林晚将东西放在墙边的小桌上,动作自然,“巷子口那老张头,眼神确实厉害,跟探照灯似的。”她一边说,一边拿出刚买的蔬菜,“阿阮没事,有点低烧,周师傅说吃了药睡下了。绿萝…养得很好,油亮油亮的。”她省略了怀表的事,只报了平安。
沈砚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落在她拿出的蔬菜和米上,又看了看那包药和纱布,眼神微微闪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辛苦。”
林晚没接话,走到窗边,打开一点窗户透气。雨后清冽的空气涌入,冲淡了病房的沉闷。她转过身,背靠着窗台,这才从帆布包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夹层里,小心地取出那个用干净手帕包裹着的物件。
她没有立刻递过去,只是将包裹放在两人之间的床头柜上,轻轻推到他手边。
“在她窗台上发现的。放在绿萝旁边,和一朵新的雏菊一起。”她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寻常事,“我碰到它的时候,里面…好像响了一声。很轻。”
沈砚的目光瞬间钉在那方手帕上,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嗅到猎物的鹰隼!他伸手,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僵硬,迅速而小心地掀开手帕。
那枚老旧黄铜怀表暴露在病房明亮的灯光下。磨损的纹路,蒙尘的表盘,停摆的指针。平凡,却透着岁月的沉重和秘密的气息。
沈砚拿起怀表,指腹缓缓摩挲过冰凉的铜壳,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放在掌心,感受着它的重量和轮廓。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深邃,仿佛在透过这冰冷的金属读取着某种无形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