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墨怔愣着,尚未回过神来,就听得身侧一个轻柔的声音缓缓笑道:“怎么,要当着本座的面,杀本座的儿子么?”
他猛然转头,就见独孤白单手端着茶盏,好整以暇地立在他身侧。那简单的伪装不知何时已被他除去,此刻两缕银白的长发自鬓边垂下,双唇艳紫,在日光与剑光的照耀下宛若鬼王昼行。
唐启墨的喉咙一下嘶哑,张了几次口才说出:“门主。”
“怎么不喊我父亲了?”独孤白淡淡地笑着,睨了他一眼,话里却不含笑意,语气冰凉。
唐启墨浑身一颤,低下了头去。
而独孤白不远处,晏晖天凝目仔细注视着独孤白,过得片刻,如梦初醒般惊怒道:“鬼门门主!竟然是你——”
他眼光往常清峦身上一瞟,立时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再看唐启墨与独孤白之间的亲密姿态、独孤白口中的“父亲”一词,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上。
江茸护着师父,并未走远,见他此刻竟然露出了如此明显的颓色,忍不住暗自撇嘴。然而她一转头,竟错愕地发现自家师父脸上同晏晖天是如出一辙的神情——痛苦、茫然,又隐隐带着几分不忍。
沈青云低声道:“独孤兄。”
独孤白瞥他一眼,双唇有意地挑起,笑道:“哎呀,这不是沈大门主嘛。大门主无恙否?日子过得可还顺心罢?”
沈青云抿了抿唇,说道:“你又何必如此刺我?时过境迁,你我也不同了。”
独孤白笑容收敛,说道:“沈青云,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为何要刺你?你与旁人,于我而言又有什么不同的么?你是不是还没明白,我出现在这里,正是为了把你们长溪门,一个一个地赶尽杀绝?”
他这话说得毫不留情,沈青云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目光在场中逡巡,每多瞧见一分血色,其间的不忍便多加一分,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向独孤白道:“你这又是为何……”
“因为鬼门。”独孤白毫无半分迟疑,“鬼门总不能当真坐视群雄联手,朝我们群起而攻之……与其腹背受敌,不如待你们都死绝了,再与常宗主一较高下。”
常清峦袖着手站在一旁,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此言一出,颓然的亦不止沈青云一个。晏晖天凝目仔仔细细地看着唐启墨,嘴唇张合,只是问道:“我现在该喊你什么?”
唐启墨浑身一颤,尚未答话,已被独孤白揽入了怀中。鬼门的门主笑容亲昵,说道:“这是我门下罗刹,名唤忘川。我门下还有一位阿修罗,你想不想认识认识?——阿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