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大家都忘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江茸,“江少门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诚然并不容易被人看出来。”江茸徐徐地说道,“只是一直以来,有两件事叫我觉得蹊跷:其一是,鬼门上门灭了‘断山刀’的全家老小,为何又在绑架乐乐时将她带到‘断山刀’的旧居?这也就算了,姑且算作掌门人癖好奇特,可你们居然还对山庄中的机关了如指掌,这就奇怪了。”
“须知那机关必然是山庄主人为自保所设,你们知道有机关不奇怪,可并未擅长此道的奇人,却能掌握其间关窍,唯有你们之间,有一个本就知晓其中原理之人。”
“还有——你为何是剑宗弟子?”
话语至此,忘川颓然地闭上了眼。
——为何是剑宗弟子?
我也想知道。
江茸瞧了瞧他的神色,叹气道:“你并非混入青影剑宗门下的,你本就是剑宗的弟子,在名册上有你的名字,饮食起居都有你一份。”
“可是,你又是以什么理由拜入剑宗的呢?江湖上如此有名的大宗,若非天资绝顶,便是有人引荐,方能拜会入门。可你天资不过尔尔,独孤白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更不可能为你引荐入门……必得有什么别的理由,方能让你在无依无靠的境地下,入了这个宗门。”
她瞧了一眼忘川身上代表青影剑宗的青绿短衣,叹道:“不知‘断山刀’唐渊之子、唐家遗孤的身份,够不够常清峦破这个青影剑宗的例,收你入门?”
林乐乐这时才如梦初醒似的,惊跳起来,瞪着忘川怒道:“独孤白是你杀父仇人?!”
她双唇气得发抖,忘川反倒镇定下来。他拂了拂袍袖,微微直起脊背,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是。”
林乐乐怒声:“你怎可认贼作父!”
“你说我认贼作父,可独孤白他不是我的父亲么?”忘川昂起头,脊背撑得笔直,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从我七岁时便养育我,到如今十余年,供我吃穿,教我武功,还将我送入青影剑宗这等光耀门楣的地方。旁人提起唐启墨来,都说是剑宗弟子,名门正派。我那早逝的生父若是泉下有知,也该为我欣慰罢?”
“他该气得活过来,灭了你这不肖子孙!”林乐乐提高了声音。她现在才明白白骨看向忘川时,那句意味深长的“深仇大恨”到底是什么意思。
“流风刀,你不必如此义正词严地指责我。”忘川回答,“你与我不同,你以为我不想活得清楚明白么?你以为我不想把匕首捅进杀我父亲的人的胸膛么?”
他的眼睛悲哀地凝视着林乐乐,里面隐隐约约,晃动着他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
——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