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的时间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从他眼中掠过了。一闪即逝的一个瞬间,林乐乐甩了甩头,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看清了。
只是方才那一霎那,忘川好似忽然活过来了一般,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瞬息,却也叫她不自觉地安下心来。
若是忘川并未全心臣服于独孤白,那么此事尚有许多可供转圜的余地在。
或者,更有甚者……如果白骨,也同忘川一样呢……?
林乐乐点了点头,她心底已闪过千百种念头,面上却浑然不显,只语调平缓地说:“知道了,那少不得要辛苦你些。”
她强忍着血腥味萦绕在周身的抵触之感,凝神定心去感知自己的丹田,果然原先针扎似的绵密疼痛减缓了许多。
而更令她意外的则是左臂——先前堵塞般的淤堵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空荡荡的经脉。虽还有些缠结过度带来的酸痛感在,却不再像原先那般半分内力都运转不出。
若非她此刻身上有了一枚新蛊,叫她的丹田被牢牢地压制着不得运转,只怕眼下,实力已然恢复四五成了罢?
忘川看她举动神态,恰到好处地补充说:“门主言出必践,已替你拔去了体内的牵丝蛊子蛊。这几日你且先休养着,门内没有你的事情。”
林乐乐挑眉道:“门主倒是利落。”
独孤白事做得这么快,倒是出乎她意料了。
“门主看重你,自然想要你快些好起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忘川淡淡地说,“来日你取代了我的地位,自可获他荫庇,荣光无限。”
荣光无限?
林乐乐忍不住嗤笑道:“有多荣光?想杀我还要蒙面的忘川大人,鬼门罗刹,你风光么?”
她问得直白犀利,一颗钉子却扎进棉花里。忘川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目光仍是麻木的:“待你体内子蛊再长几天,我便剖心取血。心头血珍贵,只我一人的心头血能用,到得那时你务需忍着些,把血尽数喝下。否则子蛊蜕变之时半途而废,你与我与囚冥俱亡,神仙难救。”
他一连串话语说得叽里咕噜,林乐乐只觉得耳朵一嗡,忘川已经把事情全都交代完了。她这厢尚在艰难地消化忘川话里的信息,就见后者半刻钟都不多留,转身便向外走去。
“等等,把话说清楚!”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翻身站起,“什么叫俱亡,到底过得几日?囚冥究竟是怎样喂养、养成后又是什么样子——喂,忘川!”
忘川步履轻飘诡谲,几步便闪出了洞窟。林乐乐正虚弱着,动作远不如他迅捷,方撑着身子勉强站起,就见忘川身影已经没入了来时的入口之中,任凭她呼喝得气急败坏,连半步也不曾停下。
石道里传来一声叩动机关的脆响,轰隆隆几声相继传来,随即一块大石轰然坠地,堵死在洞窟出口之中。
林乐乐哑了半晌,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骂道:“老不死带出来的小不死的!”
石窟无人,她终于能痛痛快快地把话骂出来。回音四处乱响,在狰狞石壁上跌宕开几次,迅速地被磨损至消弭无声了。
她一屁股在石床床沿坐下,喘了两口气,眼望着空中发呆。
忘川走后,此地只有她一人,火光昏沉地晃动,连光线都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怠惫。忘川走时并未擦拭手上血迹,鲜红的血珠随着他的步伐湿漉漉地落了一路,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狰狞刺眼的血色小花来。
血腥气还未散,林乐乐只觉得胸闷,头也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