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涛涛,独孤白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林乐乐脸色不变,心底却是一惊。
她诚然和江茸商定,准备今日于此处下手。眼下骤然被戳破,她不由得下意识地慌乱起来,生怕江茸的位置已被发现,独孤白这就要痛下杀手。
然而转念一想,以独孤白的性子,若是当真发现了江茸的藏身处,又怎会平和地等待到现在?
这样一想,她就又镇定下来。面对着独孤白幽幽凝视的视线,林乐乐笑道:“怎么,堂堂鬼门门主,见我孤身一人前来,竟还是怕了么?”
她这话挑衅之意明显,但话里话外,也由不得独孤白不上钩。他挑了挑眉:“你身受重伤,我又有什么好怕?”
“你怕我武功已经恢复,甚至更有进益。你知道那夜凝晖堂中,我悟到了更深一层的刀意,生怕我内伤已愈,又对你仍有杀心。我若动手,你手下的两大罗刹都拦不住我。”林乐乐骄矜地扬起头,做出个十分自信的、有底气的模样来。
她本是扯一出空城计诈一诈独孤白,却不知为何,越说越是顺畅,越说越是煞有介事:“让我看看,嗯…忘川早已是我手下败将,白骨么,料来也走不过十招。我好心同你多说一句,你要不要再猜一猜,我好友既是慎忠侯府之女,我会不会真的就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地走过来拿自己的命赌你的好心呢?”
她这厢侃侃而谈,那侧独孤白脸色愈发阴沉。夕阳斜照,树枝的影子被拉得狭长,在他脸上打出扭曲而阴暗的阴影来。
这一言一行,皆不由得他不警惕。尤其是慎忠侯府的精兵,他虽自恃实力强劲,但若几百几千人一起围上,一群蝼蚁,怎么都能困死他这头大象。
独孤白眼珠往周遭转了转,两岸河堤平坦,遥遥地铺向视野尽头。巨石枯木巍然立在其中,阵法完整森严,见不出分毫被破坏或被入侵的痕迹。
他于是笑道:“小丫头满口谎话唬人,当我眼瞎么?此地哪有人影?”
话甫落,就见林乐乐冷笑一声,扬声喊道:“来!”
果真有什么东西疾飞而来。
风中一声凄厉的鸣叫,银光飞袭,骤然割裂血色的夕阳。银亮的刀刃穿云裂石,尖啸着穿透江风与余晖,如电般疾走,直直走往忘川的额头。
飞刀宛如毒辣的蛇,毫不留情地咬向忘川眉心,带出猎猎的风声,不难想象若是落到实处,必然是血肉飞溅、被洞穿出一个大洞的下场。忘川却像无知无觉似的,不躲不走,只是微微抬起头,一双细长的眼睛黑白分明,眨也不眨地盯着直袭而来的银光。
铛地一声脆响,惊破如雪涛声。
飞刀倒射而出,势如惊雷、甚至比原先还快上几分,朝着来时的方向激飞过去。随行正是几棵枯树之间,看似通透敞亮、无从躲藏的地方,蓦然一道人影倒翻而出,于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袭来的飞刀。
江茸轻盈地落地,颈间还残存着刀刃掠过时的冰凉感觉,面色却镇定如常。
忘川身前,独孤白背手而立,方才正是他及时出手,击开了那道致命的飞刀。他侧头看了忘川一眼,笑意已寸寸冰凉下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江茸在她身侧站定,林乐乐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心底猛然窜起一股异样之感。
江茸的暗器造诣她是知道的,诚然有些功力,但绝不至于叫忘川闪无可闪、只能在原地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