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昏沉,常清峦面色凝重。
他自然不会信独孤白的话语,那厢如鬼似魅的鬼门门主却轻笑道:“宗主大可放心,这礼物,于剑宗绝无半分损害。”
常清峦冷冷道:“我竟不知鬼门门主何时这么好心。”
他看了一眼唐启墨木然呆滞的神情,心底涌动起隐隐的愤怒。
唐启墨在宗门中并不很受欢迎,他性格孤僻,武功学得又不出色,唯独和晏晖天这个师兄亲近些。他不久前下山办事,回宗后便搬去和晏晖天同住了,只是不知为何竟落在了独孤白这恶魔手里。
可是再怎么不受待见,唐启墨也是剑宗弟子、是他常清峦的徒弟,眼下在独孤白手中却变成这副活死人的样子。常清峦握紧剑柄,又忍不住地想晏晖天呢?他最钟爱的弟子会不会也出了什么事?
独孤白笑意愈深:“宗主,我是来同你谈交易的呀。”
他自顾自地走到椅子边坐下,唐启墨麻木地跟着。
“我知道你要对付我们,”他轻柔地说,常清峦心底打了个突,“但是宗主,何不先听听我们的价码?”
独孤白凝视着常清峦,目光幽微:“礼物已经送出,但那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鬼门想同剑宗做个交易,我们愿帮助剑宗……成为天下第一大宗!”
他随即又叹息:“难得费了苦心把这女孩子绑来,莫非要陪她在此枯等一夜么?”
更深露重,荒山野岭。火光映照下,林乐乐清晰地瞧见江彤脸上好大一个蚊子包。
小女孩听绑架者提到了自己,抽着鼻子,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独孤白转头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乖,到明儿早上没人来,咱就把你炖了当早餐。”
这一声语气阴柔,飘渺不定,别说江彤当即吓得面无人色了,便是林乐乐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忘川那吓唬人的毛病就是和他学的罢?
但她心里反倒稍稍放下心来。听独孤白的语气,次日清晨前江彤暂且安全,而以江茸的效率,必定不会等到明天早上。
以她对江茸的了解,此时此刻,人已该来了。
果不其然,蹲在山拗口的士兵猛地扬起手,像什么暗号似的,谷中一瞬陷入全然的安静。独孤白猛地抬起头,面色阴晴不定,看向远处的某一个方向。
隐隐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黑压压的人潮自远处排开,太多的蹄声起伏落下,人潮涌动,连大地都隐隐地震颤起来。
林乐乐盯紧了独孤白隐藏的方位,浑身绷紧、掌心悄悄攥住长刀,随时准备好了先一步扑下去护住江彤的准备。此地鬼门最多来了一百余人,到底和行军打仗的士兵比不了,谁也不知道独孤白会作何决策。
决一死战?还是以江彤为质,再行斡旋?
却不想这老不死的东西比林乐乐想的更不要脸——独孤白喊了一声:“是军队来了,灭口撤离!”便干脆利落地一掌朝江彤头顶拍了下去。
百余名黑影同时行动,静悄悄地起身自草木中潜行。小姑娘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尖细的哭声撕破半边夜幕,林乐乐瞪大了眼。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长刀已然出鞘,紧绷的身躯犹如离弦之箭,骤然自半空中射出。刀与人在火光映照下旋转出曼妙的弧线,银光带着呼啸的风声翩然落下,拦往独孤白的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