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乐听不下去了,伸手把小女孩从江茸身后拎出来:“怎么就拐走你姐姐?小孩子不懂别乱说。”
江彤不服气地抬起头:“我哪里不懂!哥哥说姐姐本来可以留在家里,却被他接走了,然后就一直不回来!不是拐走是什么!”
林乐乐的目光转向江茸和沈青云,江茸道:“当年我身患重病,请来的医者都无能为力,说道就算治好,也会落下终身的痼疾。师父恰巧路过,有法可治,只是需时时带在身边调养,我父亲同意了,这才把我接走。”
沈青云垂目道:“医术浅薄,唯有出此下策。”
林乐乐拖长音哦了一声,蹲下来看着江彤的眼睛:“听到了没有?不是拐走!不准这样说沈伯伯!”
她嘴上护着江茸和沈青云,其实心里早咬牙了,江茸可从来没和她说过家里的事情。
江彤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林乐乐一松手她就远远地跳开溜走了,跑出屋门前还转头看了江茸一眼,喊道:“话我带到了哦!我要去玩了,别来找我!”
小女孩的身影一溜烟消失在门外回廊中,江茸看上去有些无可奈何。
“我和哥哥、妹妹,都不是一母所出,”她对林乐乐解释,“我母亲生我时就死了,彤彤的母亲只是个侍妾。父亲只想为我们寻个好人家……回了家我就成了江家千金了,我不喜欢这样。”
林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只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官家小姐的拘束,却没什么切实的概念。只是隐约地意识到,这华贵气派的慎忠侯府于江茸而言,颇似一个精致华丽的鸟笼,叫她不得伸展——而这样的鸟笼,似乎还不止一个。
她脱口而出道:“那你怎还要做那少门主?干脆辞了这职位,同我一并在江湖上潇洒,有何不好!”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不妥,面前二人面色齐刷刷地沉了下去。
沈青云道:“乐乐,你这话儿戏。长溪门的少门主岂是说换就换的?那‘溪间鱼’是随意易手之物么?我寻她至此,不正是为了把少门主带回门中?”
“何况,”他看了一眼江茸,“她若不想做这少门主,何苦豁出命去,在大比时争赢?”
江茸垂下眼,说道:“是。是我想做这个门主。”
她虽未抬头,林乐乐眼里炽热的神光却像有形有质似的,落在身上足够明亮、却也灼烫得惊人。江茸忍不住地苦笑:“你不明白么?潇洒江湖,总有一日会无声无息地死去……就像你现在茫然无知就被扯进了鬼门的风波一样。
“乐乐,你几时叫自己受过委屈?可你不受委屈,打赢所有人,就不会被人算计、被人利用、被人卷进要命的恩怨情仇里了么?”
须知江湖上芸芸众生,皆是红尘中人。
又有谁,能真正地来去如风?
林乐乐一阵愕然,在领会江茸话中的含义之后,又控制不住地拔高了音调。
“那又何必强自担上你不想要的东西!”她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倘若过得不快活了,那这活着的每一天,又有何意义?岂非每天都是折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