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总带着咸湿的潮气,吹得小院里新栽的野花晃了晃叶片。
李莲花握着锄头的手顿了顿,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柄上的粗糙纹理——方才那道破空声太明显了,不是飞鸟振翅,也不是风声呼啸,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稳稳落在院外的空地上。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矮墙,恰好瞥见一抹青色身影落在不远处的沙地上。
那人收了柄通透的长剑,衣袂还沾着高空的风意,发梢微扬,显然是刚从别处赶来。
若是从前的李相夷,怕是早已提剑上前,好奇地追问对方的来历与本事;
可如今的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翻土,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中毒后仅剩的一成内力在经脉里缓慢流转,足够他感知到院外人的气息——干净,没有丝毫敌意,却也带着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奇异波动,不似江湖人的内力,倒像是……山间草木的生机,却又更凝练几分。
他心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好奇,却没有探究,指尖却依旧稳稳握着锄头,将土块敲碎,埋进萝卜种子。
“与我何干。”他在心里低声念叨,像是在说服自己。
四顾门的埋怨、乔婉娩的信、师傅的“死讯”,还有身上日渐加深的毒性,早已将他心里那点对江湖的热忱磨得差不多了。
如今他只想守着这方小院,种种花,晒晒太阳,安安静静地走完剩下的日子。
院外的湄若却有些犯难。她站院子外,看着院内那个弯腰翻土的身影,心里忍不住跟依依吐槽
“早知道就先易容成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了,你看他那样子,我这恐怕难收徒。”
“若若还是别了!”依依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劝解,“李相夷的观察力多厉害啊,你易容术肯定瞒不过他,到时候他以为你故意骗他,反而更难收徒了!”
湄若叹了口气,抬手理了理衣襟——为了显得成熟稳重,她特意换了身素色的长衫,颜色看着都是稳重的青色。
可眼看着院内的人半天没动静,她又忍不住嘀咕:“他都看到我御剑落下来了,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就算成了李莲花,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吧?”
“大概是之前的事,让他性情变了不少。”依依小声安慰。
湄若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算了,他不出来,我进去总可以吧。”
她走到院门前,指尖叩在木门上,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院内的人听见。
李莲花翻土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握着锄头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方才那点好奇终究没压下去,只是他早已没了主动探寻的力气。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他才缓缓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慢悠悠地朝着院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