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轻轻摇着扇,调笑道,“连在这相看之事上,她也像你。”
听得甄嬛打趣,安陵容终于睁开眼,却见甄嬛身侧侍立的是个面生的清秀侍女,不由问道:
“今日怎么不见槿汐和流朱?”
“槿汐如今可是不得闲了。”
甄嬛将团扇换到左手,“她在西四牌楼开了间女子书塾,专教贫家女儿识字算账。前几日还特地去林氏女学向老夫人讨教,说要添置些纺织机子,让姑娘们多学门安身立命的手艺。”
见安陵容露出讶色,甄嬛又笑道:
“流朱一早就跑去寻叶澜依了。听说这叶大将军新得了匹西域宝马,要教她骑马射箭。那丫头如今野得很,前日回来时袍角还沾着草屑,兴冲冲地说终于能三箭连中靶心了。”
安陵容倚着迎枕,想象着流朱在草地上纵马奔驰,槿汐在书塾里操持事务的模样,唇边笑意渐深。
她伸手轻抚自己隆起的腹部,忽然觉得这四方宫墙外,女子能走的路,竟比想象中宽广得多。
“弘昭啊,快些长大吧。”她幽幽一叹,“额娘也想出宫去看看呢。”
甄嬛闻言轻笑:“待你和眉庄都平安生产,我便要离京远游了。”
“去哪儿?”
甄嬛眼含憧憬:“这辈子总困在京城,倒真想看看别处的风光。”
安陵容立即握住她的手腕,笑道:
“不许去,你得陪着我。”
如今宫中确实冷清了许多。
欣太妃已随女儿出宫,住进了公主府。
敬太妃与顺太妃因着女儿倒时常往来走动。
安陵容特意下旨,从蒙古各部遴选了数位世子入宫伴读。
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存了让公主们自幼培养情谊的心思。
若将来与哪位世子两小无猜,便可留京尚主,既全了姻缘,也固了邦交。
上书房里因此添了许多生气。
唯有瓜尔佳文鸳时常抱怨:
“八阿哥年岁尚小,臣妾真要在这深宫里闷坏了。”
直到安陵容特意拨了一队年轻俊朗的侍卫去她宫外值守,她才再不提此事。
其余年轻太妃们倒是自在,时而聚在一处打叶子牌,时而相约出宫游玩。
安陵容本就为朝政忙得焦头烂额,索性由着她们去,只嘱咐谨守规矩便是。
曹琴默如今心绪平和许多,自知在朝政大事上帮不了什么,便将满腔慈母心肠都倾注在了公主们身上。
她日日往上书房去,变着法儿地给公主们带亲手制的点心。
今日是捏成小兔模样的奶饽饽,明日是刻着缠枝莲纹的枣泥山药糕,后日又是缀着糖桂花的糯米凉糕。
连带着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常得些精巧的糖饼。
这日她正看着温宜乖巧吃着新做的杏仁酪,静姝的乳母领着她从廊下经过。
曹琴默顺手往给静姝拿了一盒,并着几块用细纱包着的蜂蜜糖。
忽而想起许多年前,在翊坤宫宫墙下战战兢兢喂温宜吃蜜饯的午后。
而今,她能堂堂正正地把甜味递到任何一个孩子手里。
曹琴默正望着公主们远去的背影兀自出神,唇边还凝着欣慰的笑意,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清越嗓音:
“这糖看着甚好,不知能否向顺太嫔讨一块尝尝?”
她倏然回身,却见朝瑰不知何时已立在几步开外,正含笑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