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低下头,语气惶恐而自谦:
“皇上,此等军国大事,臣妾愚钝,见识浅薄,不敢妄议……”
雍正摆了摆手,显然正需要一个人来梳理思绪:
“无妨,朝瑰是朕的妹妹,这也是家事,此处没有外人,你但说无妨,朕想听听你怎么看。”
安陵容抬起眼,目光清澈:
“臣妾斗胆。皇上顾虑的,是公主若掌边疆权柄,恐成尾大不掉之势,将来难以约束。”
见雍正微微颔首,她话锋一转:
“只是,臣妾方才听皇上所言,想到若不行此策,朝廷又当如何?准噶尔地远民悍,若直接派官派兵管辖,犹如抱薪救火,非但要耗费无数钱粮兵马,更可能激起当地部族拼死反抗,使得边疆永无宁日,反倒成了朝廷一个不断流血的大伤口。”
她观察着雍正的神色,继续缓缓道:
“反之,若依果郡王与沈将军之议……臣妾愚见,朝瑰公主与任何准噶尔本地的酋长贵族都不同。公主在此地,是真正的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她没有任何母族势力可以倚仗,没有盘根错节的部落关系需要维系。她所能依靠的,唯有万里之外的皇上!”
“她对大清的依赖与忠诚,远超任何本地势力!此举是为皇上在西北,立下一座最稳固的活丰碑啊!”
话音落下,雍正不语。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显然已将安陵容的话听了进去。
默然良久,目光最终从远处收回,落在了御案那两碟精巧的点心上。
他随手拈起一块杏仁酪,放入口中,又看向垂首恭立的安陵容。
“你倒是心细,”他缓缓开口,“容儿总是最体贴朕的心意。”
安陵容连忙躬身,语气愈发谦卑柔顺:
“臣妾愚见,不过是妇人之仁,只盼着能为皇上分忧万一,不敢当皇上谬赞。”
雍正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封军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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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西北大捷,沈眉庄喜不自胜。
今日她心情极好,特意邀请了安陵容和方淳意过来一同用膳,顺带的,连闻讯主动前来的祺嫔瓜尔佳文鸳也一并请了进来。
她亲自看着宫人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锅子。
几人围坐,气氛融洽。
方淳意年纪最小,最是藏不住话,咬着筷子尖,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我听说,这次能这么快打胜仗,多亏了那位朝瑰公主在里头接应呢!里应外合,才奇袭成功,可真厉害!”
沈眉庄闻言颔首,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佩:
“是啊,这位公主殿下身处敌营多年,竟能有如此胆魄与谋略,甘冒奇险,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叫人佩服。”
瓜尔佳文鸳听了这话,扬起那双神采飞扬的眉毛,直率道:
“何止是巾帼不让须眉!这真是顶天立地的大女子了!要我说,比什么男子都强!可惜远在西北,不然,我倒是真想见见她这般人物是何等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