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年前的盛夏,甄嬛所作的《新荷图》。
画上荷叶田田,舒卷有致,几支菡萏亭亭玉立,或绽放,或含苞,色彩清丽脱俗。
更有几尾锦鲤在叶下嬉戏,栩栩如生。
整幅画充满了盎然生机,仿佛能让人嗅到那日的荷香,感受到那份难得的闲适。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荷花相映红。
如今,御花园的荷塘里,想必又有新蕊初绽。
可,时节依旧,人心已非。
那份短暂的宁静与美好,终究如同镜花水月,什么也留不住。
“苏培盛。”他开口,听不出丝毫波澜。
“奴才在。”苏培盛闻声立刻趋步上前,躬身应答。
雍正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幅画,只叹道:
“去,把那幅画……取下来吧。”
“嗻。”苏培盛心中一颤,还是应了声。
他躬身退后几步,才敢挪步上去,极其小心地,解下画轴两端的丝绦。
画卷被缓缓卷起,细腻的宣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画中那田田的荷叶、娇艳的荷花、嬉戏的锦鲤,被一寸寸卷入黑暗,最终消失不见。
墙上,只留下檀木画钩。
雍正终于收回目光,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片刺眼的空白。
窗外,蝉声依旧聒噪,夏意正浓。
但圆明园的夏天,已经提前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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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的日子,底下已经天翻地覆,表面依旧是一池静水。
这日甄嬛来杏花春馆用午膳,胃口竟比平日还好,多用了半碗碧粳米粥,还笑着夸赞安陵容小厨房做的胭脂鹅脯入味。
饭后,她推说是春困未消,有些乏了,便倚在安陵容平日歇息的暖榻上小憩。
安陵容坐在窗下做着针线,听着甄嬛均匀绵长的呼吸,日光暖融融地照进来。
一切都显得那般安宁美好,让她几乎要错觉前些时日的惊心动魄不过是一场噩梦。
申时初,甄嬛悠悠转醒,慵懒地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对安陵容笑道:
“在你这里倒是睡得踏实,连梦都没做一个。扰了你半日,我也该回去了。”
她起身,由浣碧伺候着整理衣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又道:
“晚上淳儿那丫头要过来,说是得了什么新鲜顽意儿,定要拉我一同瞧呢。”
安陵容送她到殿门口,心中又隐隐不安起来。
她只当是自己多心,并未深思。
岂料,这一别,竟再未见到甄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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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得了消息,碧桐书院的莞妃娘娘染了重疾,病势来得凶险,为免惊扰,已闭宫静养。
安陵容初闻时,心猛地一揪,却还存着几分侥幸。
立刻让浮金拣选了上好的老山参和燕窝,自己带着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