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仁德,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能得娘娘恩典,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奢求其他。”
安陵容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只淡淡道:
“是了,皇后娘娘自然是仁德的。你能这般想,自是最好。在这宫里活着,能有个依靠,彼此照应着,总好过孤零零一个人,任人……作践。”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重锤般砸在剪秋心上。
“本宫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便不久留了。”安陵容说完,轻轻挥了挥手。
太监们抬起辇轿,平稳地离去。
剪秋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秋风吹起她略显单薄的衣角,带来刺骨的寒意。
“顾念旧情”……
“安稳”……
“彼此照应”……
“任人作践”……
每一个词都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她僵硬地转过身,朝着承乾宫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去。
只是那脚步,比来时更加沉重,更加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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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
隆冬的第一场大雪簌簌落下,将新修葺的阮府宅院温柔覆盖。
青砖黛瓦换上了素白银装,庭中那株老梅虬枝缀满晶莹,暗香在清冽空气中浮动。
府内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地的严寒。
阮芝,曾经的颂芝,正兴致勃勃地指挥两个新来的小丫头贴窗花。
红艳艳的“福”字衬着窗外雪光,分外喜气。
“左边些,再高一点点……哎,对了对了!”她嗓音清脆,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
如今她是阮府四小姐,虽心底还存着几分旧时习惯,想伸手自己来做,却被小丫鬟们慌着拦下,
“四小姐,让我们来,仔细冻着手。”
阮芝这才恍然笑笑,收回手,拢了拢身上崭新的缎子棉袄,心头暖得好似揣了个手炉。
这一切,都像一场不敢奢望的美梦。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和姐姐们的家。
西次间里,阮兰正斜倚在暖榻上,小腹已有明显的隆起。
她身上盖着柔软的狐裘毯子,指尖轻轻抚过腹部,眼神是过往深宫里从未有过的宁和。
阮桂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二姐,用些羹汤吧,一直温着呢。”
阮月正坐在窗下核对年节账簿,府中开支用度如今皆由她打理。
闻声抬起头,她接过阮桂手中的瓷碗,试了试温度,才递给阮兰。
“雪大,莫要着了寒气。”她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含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阮兰接过,微微一笑:“有你们在,还能冷着我不成?”
她目光扫过窗外忙碌的阮芝,唇边笑意更深,“瞧把她高兴的。”
“她本该如此。”阮月轻声道,目光也随了过去,“这才是她这年纪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