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芝弯腰去拾,却发现那构件倒下的地方,竟露出了砖石下又一个更小的暗格。
阮芝心跳骤然加速,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的竟是沉甸甸的箱子!
她费力地从中拖出一个不大的木箱,箱子上挂着的锁早已锈蚀。
阮兰疑惑道:“这里何时有一处暗格?这又是何物?”
阮芝出去找来张伯的锄头,几下便将那锈锁砸开。
这平时弱柳扶风的女子竟如此骁勇,阮兰一时间更刮目相看了。
掀开箱盖的瞬间,即便是在宫中见惯富贵的两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箱子里,竟是满满一摞摞黄澄澄的金锭!
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阮兰拿起一锭,入手沉甸,翻过来一看,底部竟打着清晰的官印,细看却是江南某地的税银标记,绝非年家应有的私财。
一瞬间,阮兰全都明白了。
她那好父亲和好哥哥,早在多年以前,便已是不知贪墨了多少。
这事,竟也是一脉相承的。
父亲和哥哥是蠹虫,她又何尝不是卖官鬻爵过?
这处别院,这箱金锭,恐怕只是年家无数隐秘财富中,不经意间遗漏下的一处小小角落罢了。
她先是愕然,随即嘴角扯出一抹复杂至极的冷笑,喃喃道:
“我竟不知,我年家……早就是这般‘富可敌国’了。”
她望着那满箱刺目的金光,心中亦是百味杂陈,一时竟说不出是喜是悲。
这沉甸甸的黄金,既是足以保障一世富贵的泼天财富,同时也像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骤然照出了年家往昔繁华之下那些不堪的底色。
她想,所谓清高风骨,终究是最不顶饱的东西。
如今她们已是“死”过一回的人,飘零于此。
未来漫长岁月里,能依靠的,竟真的只有这些父兄辈遗留下的,不算干净的“孽财”来安身立命了。
她将金锭扔回箱中,拍了拍手上的灰,对阮芝笑道:
“也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们种下的孽果,倒便宜了咱们这几个‘已死之人’。正好,修缮宅子、日后抚养孩儿,正愁银钱不够敞亮。这下,倒真能锦衣玉食,安稳度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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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的翻新工程很快便热火朝天地动工了。
每日清早,工匠们便准时到来,锯木声、敲打声、工匠们的吆喝声,打破了旧宅多年的沉寂,也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阮芝对此事极为上心,几乎日日都要过去盯着。
张伯在一旁帮着照应,他熟悉本地人情,许多琐事沟通起来更为便宜。
有他把关,一切进行得格外顺利,未曾出什么纰漏。
与此同时,阮桂则去了城里可靠的牙行,精心挑选了几个身家清白又手脚麻利的年轻丫头和两名老实本分的家丁。
她选人自有标准,不求多么伶俐出众,首要的是性情敦厚、懂得规矩、嘴巴严实。
不过月余,原本破败的宅院便焕然一新。
白墙重新粉刷,黛瓦整齐覆盖,腐朽的梁柱被更换,破损的窗棂糊上了崭新的窗纸,庭院中的杂草碎石也被清理干净,露出了原本的青石板路。
终于择吉日挂上了“阮府”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