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也伸手紧紧握住颂芝的手,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真挚:
“颂芝,宫中最难熬的日子,都是你陪着我熬过来的。你早就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亲人了。”
颂芝眼圈瞬间红了:“小姐快别这么说,折煞奴婢了!”
“出了宫,就没有小姐和奴婢了。”年世兰摇头,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你以后,便唤我一声二姐。从今日起,你我就是血脉相连的姐妹。”
颂芝的眼泪霎时滚落下来,望着年世兰温柔而坚定的目光,心头百感交集,终于哽咽着颤声唤道:
“二姐!”
年世兰又看向吉祥,眼中带着同样的暖意:
“好妹妹。别的不敢说,但既已落脚,我们姐妹四人必要将日子过好。我与长姐带出的这些金银细软,虽比不得从前宫中,却也足够我们一世衣食无忧。将来,定要为你和颂芝觅得良人,风风光光地出嫁,绝不让你们再受半分委屈。”
岂料吉祥闻言,竟扑通一声跪下,眼中含泪,语气却异常决绝:
“两位姐姐!妹妹我早已无心婚嫁!宫中数年,看尽了娘娘们的心酸,更是亲眼见两位姐姐被磋磨至此。我对男女之情、婚嫁之事,早已心灰意冷!只求能长伴姐姐们左右,此生足矣!”
颂芝也流着泪用力点头:
“如今就我们姐妹四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比嫁出去伺候公婆丈夫,不知强过千百倍!二姐若非要赶我走,我……我便去寻个尼姑庵,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年世兰见两人反应如此激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将吉祥扶起,又揽过颂芝哄道:
“好了好了,本是想着你们的好,倒把你们两个急哭了!不嫁便不嫁,我还舍不得把你们这两个贴心妹妹让给别人呢!咱们姐妹四人,就在这一处,相依相守地过一辈子!”
颂芝这才破涕为笑,吉祥也擦着眼泪,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烛光下,四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处,一种超越过往身份的全新羁绊,于此悄然生根。
四人商议好,皆改了姓。
“年”与“齐”均不可再用,几经思忖,她们选定“阮”字为姓。
此姓古韵悠然,足以支撑起门户之说,又远避了所有是非。
自此,世间再无齐月宾,唯有“阮月”,是为长姐。
昔日年世兰,只作“阮兰”,是为二姐。
吉祥舍旧名,得“阮桂”,是为三妹。
颂芝亦更迭,称“阮芝”,是为四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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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光微亮,阮芝便起身出了门。
她虽作寻常妇人打扮,但通身那股子经年累月在宫里熏陶出的气度,行止间的沉稳与见识,却非寻常市井民妇可比。
她寻了几家看起来颇有名声的木匠铺、砖瓦行。
那些掌柜的都是阅人无数的精明角色,一见阮芝进门,见她虽衣着素净,但仪态端庄,谈吐清晰。
要求说得明白又在行,眼神里自带一股不容轻慢的威仪,倒像是哪家不失体统的贵女出来主持中馈。
竟无一人敢因她是女子而有丝毫怠慢,皆是客气相迎,仔细听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