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封华妃为敦肃皇贵妃。务必办得风光。此事,交由你,和苏培盛秘密去办,务必周全,不得有丝毫差错。”
“臣妾\/奴才遵旨。”安陵容与苏培盛同时跪下领命。
雍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重新转向窗外。
他疲惫地靠在龙椅上,喃喃自语:
“世兰。”
“走吧……”
这一声,散入沉沉的夜色里,再无回音。
.
丧钟,一声接着一声,沉重、缓慢,从圆明园深处蔓延开去。
敦肃皇贵妃年氏,薨了。
旨意明发天下,言辞恳切哀恸,极尽褒扬。
称其忧思成疾,郁结于心,缠绵病榻已久,如今药石无灵,溘然长逝。
皇帝悲恸不已,追封殊荣,命内务府按皇贵妃最高仪制治丧。
消息飞遍六宫每一个角落。
有人唏嘘,有人暗喜,更多的人则是漠然的顺应。
这深宫里,今日哭,明日笑,红颜白骨,不过是寻常。
延庆殿里,却是一种死水般的寂静。
贴身宫女吉祥悄步进来,低声禀报了翊坤宫的丧讯。
端妃齐月宾正对着一盘未下完的残棋,黑白子交错,如同她与那人纠缠半生、难辨输赢的局。
齐月宾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那枚光滑冰凉的黑色玉石棋子,从她指尖滑落,滚落到地毯上,一丝声响也无。
她良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只是目光空茫地落在那个因失控而偏离了位置的棋子上。
许久,她才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她望向翊坤宫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昔年那个身着嫣红宫装、明艳跋扈、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灼人光华的年世兰。
又或许,看到了更早以前,王府中那个还会脆生生笑、会策马扬鞭的年家小妹。
最终,所有的影像都模糊了,只剩下那口风光大葬的棺椁。
一声极轻极缓的叹息,从她唇边逸出,消散在空气里。
次日,一份言辞恳切的请愿折子,便摆在了雍正的御案上。
端妃齐月宾自言体弱多病,久在深宫倍感烦厌,且近来心绪不宁,常感人生无常,请求前往甘露寺带发修行。
一则静心养病,二则为皇家社稷祈福,求个来世安稳。
雍正看着这折子,正值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无处排遣。
齐月宾的请辞,恰如其分地迎合了他此刻的心境。
他几乎未加思量,朱笔一挥,便准了。
甚至未曾多问一句,也未有多余的赏赐安抚。
又一个旧人,悄无声息地即将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