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带着隆冬时节特有的、仿佛能沁入骨子里的寒意,吹拂着夏口军港。然而,这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港内那冲霄而起的灼热气氛。旌旗招展,号角连绵,巨大的舰影遮蔽了部分江面,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林凡亲临夏口,携徐庶、马钧,在甘宁、苏飞等水军将领的陪同下,登上了刚刚下水、正在进行最后舾装与适应性训练的旗舰——“镇岳”号。
当双脚踏上“镇岳”号那宽阔得足以跑马的甲板时,即便是早已通过图纸和数据了解其规模的林凡,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情。这艘船,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对舟船的所有认知。
船体长达近五十丈(约115米),巍峨如山。与江东那些追求高度、楼宇层叠的传统楼船不同,“镇岳”号的整体线条更为流畅,船首采用了更加尖锐的劈浪设计,船身虽然依旧高大,但重心经过格物院的学士与老船工反复测算,显得更为沉稳。船体木材主要采用坚硬的楠木与橡木,关键部位,如龙骨、肋材,更是包裹了格物院最新研发的、具有一定韧性的薄铁板,虽不能完全抵御巨力撞击,却能极大提升对火箭、小型炮石和接舷跳板的防御力。
最为醒目的,是船只中前部甲板上,那座以厚重木材和部分金属构建的、如同小型堡垒般的固定基座。基座上,赫然安装着一架缩小版的“雷霆炮”!虽然为了适应船只载重和稳定性,这架“雷霆炮”的配重和抛射臂都做了相应调整,射程与威力或许不及陆基重炮,但其能在长江水战中投射数十斤重的石弹或特制的“火油弹”,其战略意义,是颠覆性的。
“主公,此船如何?”甘宁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自豪,他一身锦袍银甲,在这巨舰衬托下,更显彪悍。他用力跺了跺脚下的甲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坚固!稳当!在这船上,某觉得能一路撞到建业去!”
林凡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甲板上忙碌的水兵,他们正在甘宁副将的指挥下,演练着操作船帆、绞盘以及那架舰载“雷霆炮”的流程。动作虽还有些生疏,但精气神十足,眼神中充满了对新式战舰的信心。“兴霸(甘宁字),船是好船,但更要看操船的人。将士们可还适应?”
“回主公,弟兄们刚开始是有些发怵,这船太大了,操作比艨艟斗舰复杂数倍。但练了这月余,已然顺手!尤其是想到能用这大家伙和上面的家伙什,去教训江东那群惯会偷袭的鼠辈,弟兄们劲头足得很!”甘宁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眼中闪过对战斗的渴望。
苏飞在一旁补充道:“主公,按照您的吩咐和格物院提供的图纸,类似‘镇岳’号的主力新式楼船,目前共建成三艘,分别命名为‘镇岳’、‘破浪’、‘定涛’。另有大小改良型艨艟三十余艘,速度更快,船首加装了铁锥,专司突击。其余旧式舰船也大多进行了维护和部分加固。”
林凡点头,走到船舷边,俯瞰着下方浩荡江面。其余两艘新式楼船“破浪”与“定涛”正在不远处进行编队机动演练,庞大的船体在江面上划出白色的航迹,气势恢宏。更远处,数十艘改良型艨艟如群狼般穿梭,灵活迅捷。
“格物院设计的这些‘轮舵’、‘帆索联动’系统,效果如何?”林凡回头问马钧。这些细节上的改进,对于提升大型战舰的操控性至关重要。
马钧连忙上前,虽然依旧有些紧张,但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话语流畅了不少:“回…回主公,效…效果显着。轮舵省力,转向更…更灵便。帆索联动,可…可根据风向快速调整帆角,借…借风效率提升三成以上。只…只是,对水手要求更高,需…需专门培训。”
“无妨,练兵千日,用在一时。这些投入是必要的。”林凡肯定道。他深知,先进的装备必须配以训练有素的人员,才能发挥最大效能。
**战术推演,剑指江东**
一行人进入“镇岳”号宽敞的指挥舱室。这里已经布置好了长江中下游的沙盘,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各方势力范围,尤其是江东水军主要屯驻地点——柴桑、濡须口等。
甘宁拿起几枚代表舰船的小模型,放在沙盘上竟陵水军一侧,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主公,徐先生,新船虽利,但江东水军亦非庸碌。吕蒙那厮接替周瑜、鲁肃执掌水军以来,虽低调隐忍,却一直在扩建造船,演练新法。据‘暗羽’回报,其新建楼船,虽不及我‘镇岳’级,却也更加高大,且仿制了我军早期的一些弩炮装置,不可不防。”
徐庶看着沙盘,沉吟道:“兴霸将军所言极是。我军装备虽有代差,然江东水军根基深厚,士卒娴熟水性,战将经验丰富,且数量仍可能占优。正面决战,我军必胜,但亦会损失不小。须得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先生有何高见?”甘宁目光炯炯。
徐庶手指点向沙盘上的几个关键节点:“我军之长,在于舰载‘雷霆炮’之超远射程、舰体防御之坚固、以及艨艟突击之迅猛。故而,战术上,应避免与其陷入传统的接舷跳帮混战。当以‘镇岳’级巨舰为核心,结成阵势,利用炮石远距离轰击其主力楼船,挫其锐气,乱其阵型。待敌阵已乱,再以高速艨艟集群突击,分割、绞杀其中小舰船。最后,再以巨舰碾压,或迫降,或击沉。”
林凡补充道:“元直之策,正合我意。此可称之为‘炮击主导,层次突击’战术。此外,火攻之计,亦不可废,但需革新。”他看向甘宁,“我军有‘轰天雷’改进型,虽数量不多,但可制成‘火雷弹’,由‘雷霆炮’抛射,或由敢死之士以小型投石机、强弩发射,其威力与震撼,远非传统火船可比。再者,我军舰船关键部位有铁皮防护,对火攻的防御力更强,此消彼长之下,江东倚仗的火攻之术,效果将大打折扣。”
甘宁听得眼中异彩连连,猛地一拍大腿:“妙啊!主公!如此一来,我水军进可攻,退可守!远程有炮石火弹砸他个稀巴烂,中程有强弓硬弩覆盖,近程有铁甲艨艟冲撞!吕蒙便是把他那点家当全拉出来,某也有信心将他葬送在这大江之中!”
苏飞也感慨道:“以往水战,多赖将士勇力与风向水流,胜负难料。如今得主公与格物院之助,竟可将战法精算至此,实乃水军之幸!”
林凡肃容道:“装备与战术是基础,但临阵指挥,随机应变,仍赖兴霸与诸位将军。吕蒙非易与之辈,其用兵诡诈,尤擅伪装与偷袭。日后与江东交锋,需时刻警惕,切不可因装备优势而骄纵轻敌。”
“末将明白!”甘宁、苏飞等水将齐声应诺,神色凛然。他们知道,主公这是在给他们敲警钟。再好的武器,也需要谨慎的头脑来驾驭。
**大江演武,威震八方**
为进一步检验新式舰队战力并威慑潜在之敌,林凡下令,三日后,于夏口至邾县一段江面,举行一场大规模实战演习,代号——“龙吟”。
“龙吟”演习当日,天气晴好,江风徐徐。林凡与徐庶、马钧等人登上一艘专用的观测楼船,位于演习区域外围高地。
辰时三刻,三声号炮响过,演习正式开始。
首先登场的是侦察与反侦察单元。十数艘轻捷的走舸与改良型艨艟,在江面上展开了激烈的追逐与模拟对抗,弩箭嗖嗖,旗语翻飞,展现了极高的机动性与通讯协调能力。
紧接着,是主力舰队的对抗演练。由甘宁亲自指挥的“蓝军”(模拟竟陵新军),以“镇岳”、“破浪”、“定涛”三艘巨舰为核心,呈“品”字形推进。而对面的“红军”(模拟传统水军,由苏飞指挥),则由旧式楼船和大量斗舰组成,试图利用数量优势进行包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