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等徐庶回应,右侧的庞统早已按捺不住,嘿然一笑,站起身来。他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一站起,那睥睨的气势便让那狂生为之一滞。
“我道是谁,原来是‘江夏名嘴’!”庞统语带调侃,毫不客气,“足下将林将军比作王莽,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王莽伪善篡汉,祸乱天下,而林将军起于微末,平定荆南,收服交州,抵御曹贼,保境安民,使百万黎庶得享太平!此等功业,岂是王莽那等沽名钓誉之辈可比?”
他话锋一转,更加犀利:“至于所谓‘妖器’?更是无稽之谈!昔日黄帝造舟车,周公制礼乐,孔明制木牛流马,岂不皆是‘新物’?何以先贤制器便是利国利民,林将军制器便是‘妖法惑众’?尔等食古不化,抱残守缺,见不得丝毫新物,与那井底之蛙何异?那轰鸣之物,可御强敌,保我疆土;那窥远之镜,可察敌情,明辨四方!此乃上天赐予智者破敌安邦之利器,在尔等眼中,竟成了祸端?真是可笑!可叹!”
庞统的辩驳,如同匕首投枪,辛辣直接,充满了战斗精神,将那狂生驳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他那不拘一格的风格和强大的气场,也让在场许多人耳目一新。
**林凡定音,民心所向**
几轮激烈的辩论下来,徐庶的正气凛然,庞统的机变锋锐,相辅相成,将反对者的诘难一一化解,并将竟陵新政的合理性与必要性阐述得淋漓尽致。会场的气氛,已然悄然转变,越来越多的士人开始倾向于竟陵一方。
这时,林凡缓缓站起身。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
他并未直接反驳剩余的零星质疑,而是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先生,诸位学子。今日之论,甚为精彩。元直、士元所言,亦代表了林某之心声。”
“林某不才,亦曾读圣贤书。深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道理。然,空谈道理,无法让饥民得食,无法让寒者得衣,无法让这乱世重归太平!”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我等身处何等时代?汉室倾颓,奸雄并起,九州板荡,苍生倒悬!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屠城戮民,其行近乎桀纣!孙权割据江东,虽保一方,然亦怀私心,难堪大任!此诚天下存亡危急之秋也!”
“当此之时,是墨守成规,坐而论道,眼睁睁看着山河破碎,百姓沦为鱼肉?还是应该勇敢地走出一条新路,务实求存,富国强兵,为这天下,保留一丝希望的火种?!”
林凡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直视人心:“林某选择后者!在竟陵,我们兴修水利,开垦荒田,是为了让百姓能活下去!我们鼓励工坊,发展商贸,是为了积累力量,抵御外侮!我们擢升寒门,唯才是举,是为了汇聚天下英才,共拯危局!我们所做的一切,或许与古制有所不同,或许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但其初衷与目的,从未改变——那便是,让追随我们的百姓,能在这乱世中,有尊严地活下去!让华夏文明之火,不至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有人说林某僭越。试问,若按部就班,恪守臣节,可能挡得住曹操的虎狼之师?可能保得住这荆南交州的百万生灵?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林某不在乎一时之毁誉,只在乎能否实现‘安民定国’之志!这,便是林某的‘道’!”
“至于这‘道’是对是错,”林凡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非由林某自辩,亦非由在座诸位空论。历史自有公断,而这天下百姓——他们的选择,他们的拥戴,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抬手,指向学宫之外,那竟陵城的方向:“诸位不妨去看看,去看看竟陵街巷之间,百姓脸上是否有菜色?去看看田间地头,农夫眼中是否有希望?去看看军营工坊,将士与工匠心中是否有斗志!民心所向,即为天道!”
一番话语,如黄钟大吕,震撼人心。没有过多的引经据典,却立足于最朴素的现实与最根本的人心,充满了力量与感染力。
会场之内,一片寂静。许多原本心存疑虑的士人,面露惭色,陷入深思。而那些受命前来捣乱者,在林凡这番煌煌正论面前,也显得底气不足,讷讷不敢再言。
不知是谁带头,掌声先从角落响起,随即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最终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回荡在白石学宫内外!许多年轻的学子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鼓掌。林凡的话语,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们看到了不同于传统儒学的、一种更加务实、更具生命力的治国理念。
“荆襄经筵”的消息和林凡那番“民心即为天道”的论断,迅速传扬开来,其影响远超一次简单的辩论胜利。
竟陵境内的舆论为之一清,那些非议新政的流言蜚语顿时失去了市场。本土士族中,许多开明者开始重新审视并尝试接受竟陵的新政,甚至主动将子弟送入“求贤馆”或竟陵设立的学堂。荆襄之地的人心,经过这番思想上的洗礼,更加紧密地凝聚在了林凡的周围。
消息传至许都,曹操闻报,沉默良久,最终叹道:“林凡此子,不仅善战,更善攻心!此番‘舌战’,其所得,恐不亚于赢得一场战役!”
建业宫中,孙权得知经筵详情,尤其是林凡那“民心所向,即为天道”的论断,心中更是忌惮不已。他意识到,林凡不仅仅是一个军事上的对手,更是一个在意识形态上极具威胁的存在。
经筵之后,荆襄归心。林凡的统治根基,在思想层面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这为他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奠定了坚实的内在基础。战争的胜负,从来不仅仅取决于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