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冷笑一声:“刘季玉(刘璋字)暗弱无能,是非不分,赏罚不明。忠正如黄权、王累者,其言不用;谄媚如张松(此处法正与张松为同盟,但言语间略带调侃)者,反得亲近。州内文武,人心离散,思得明主久矣!张永年(张松字)已在成都为主公(指刘备)铺垫,言邀请皇叔入川助讨张鲁之事,刘璋已然意动,只是尚有疑虑。”
诸葛亮颔首:“刘璋之疑,在意料之中。需设法使其坚定决心。”
“此事易尔。”法正成竹在胸,“张鲁近来又蠢蠢欲动,可让张松在成都夸大其词,渲染紧张气氛,使刘璋倍感压力。同时,我可暗中联络巴西太守庞羲等对刘璋不满的将领,使其上表,言形势危急,请求外援。内外交攻,不由得刘璋不答应!”
“善!”诸葛亮赞道,“孝直兄深谙人心,亮佩服。此外,入川路线、关隘守将、粮草囤积之所、益州内部各派系之态度,还需孝直兄详加指点。”
法正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正是与张松手中那份相似的益州机密舆图副本,铺在案上,开始为诸葛亮详细讲解起来。何处险要,何处可伏兵,何将可争取,何人士族需提防……法正如数家珍,了如指掌。
诸葛亮凝神静听,不时发问,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有了法正和张松这两位“带路党”,益州那看似铁桶一般的山川险阻,在诸葛亮面前,已然变得透明。
“只是……”法正讲完,微微蹙眉,“有一事,需提醒孔明先生与皇叔。”
“何事?”
“林凡。”法正吐出这个名字,“其势力虽在荆南,然其麾下‘暗羽’无孔不入,交州已定,其触角未必不会伸向益州。皇叔入川之举,恐难完全瞒过其耳目。若其从中作梗,或向刘璋示警,或趁我入川之时偷袭荆州,则大事危矣。”
诸葛亮羽扇轻摇,淡然一笑:“孝直所虑,亮已知之。林凡确为变数。然其目前首要之敌,乃是曹操。北境烽火连天,孙权虎视眈眈,其自顾尚且不暇,焉有余力西顾?即便其知晓,亦无力阻止。至于偷袭荆州……有关云长镇守,陈兵江陵,林凡若敢妄动,必遭我荆州与江东(即便孙权态度暧昧,但荆州若易主,亦非其所愿)夹击,其智不会出此下策。”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况且,林凡其人,志在天下,其目光所及,或许并不仅仅是荆襄。益州,这块肥肉,他未必没有想法。只是,他如今被曹操拖住,腾不出手罢了。我等需抢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在他解决北方威胁之前,拿下益州!”
法正闻言,心中稍安,叹服道:“先生洞若观火,正不及也。”
**竟陵视角,西川落子**
正如法正所预料的那般,刘备集团紧锣密鼓的入川筹备,并未能完全瞒过林凡的“暗羽”。尽管诸葛亮行程隐秘,法正、张松活动谨慎,但大规模的人员联络、物资流向的异常,以及江陵兵力部署的微妙变化,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汇集到了竟陵军师府。
墨衡将一份综合了多方情报的分析报告呈给林凡。
“主公,江陵方面,诸葛亮已秘密西行多日,去向不明,极有可能是前往益州方向。同时,益州内部,张松、法正等人活动频繁,与荆州信使往来密切。种种迹象表明,刘备入川之事,已进入实质操作阶段。”
林凡看着报告,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感慨,有警惕,也有一丝“果然如此”的释然。
“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滚向了这个方向。”他低声自语。诸葛亮入川,刘备图谋益州,这是原本历史轨迹上的重要一环。尽管自己的出现改变了荆襄格局,但刘备集团寻求生存和发展的本能,还是驱使他们走上了这条道路。
徐庶在一旁道:“主公,刘备若得益州,则如蛟龙入海,其势必将大增。届时,天下四足鼎立之局,将更加稳固,但也更加复杂。对我竟陵而言,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庞统嘿嘿一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刘备取得益州,固然实力增强,但其与孙权因荆州而产生的矛盾将更加尖锐。同时,其需时间消化益州,短期内无力他顾。对我而言,只要其不背后捅刀,便算是好事。至少,牵制了曹操部分精力,也使孙权不敢全力图我。”
林凡点头:“士元所言不错。刘备入川,短期内对我利大于弊。我们不能阻止,也无需阻止。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精光闪烁:“我们也不能毫无作为,眼睁睁看着刘备轻松拿下益州。益州富庶,人才辈出,若能从中分一杯羹,或至少埋下一些钉子,对未来大有裨益。”
“主公的意思是?”徐庶问道。
“第一,”林凡道,“令‘暗羽’设法渗透益州,不必刻意破坏刘备行动,但要密切关注其进程,尤其是关键战役、重要人物动向。若能趁机收买或结交一些益州本土不得志的士人、将领,以为将来之用。”
“第二,交州新定,与益州南部(如牂牁郡、越嶲郡)接壤。可命交州刺史赖恭(或指定的交州负责人),以安抚边境、互通商贸为名,加强与益州南部的联系。若能借此机会,将我们的影响力渗入益州南部偏远郡县,将来或可起到奇效。”
“第三,”林凡沉吟道,“或许……可以给刘璋提个醒?”
庞统眼睛一亮:“主公欲行反间?”
“不,不是反间。”林凡摇头,“那样太明显,容易引火烧身。只需以‘盟友’的身份,向刘璋发出一封例行通报北境战况的文书,在文中‘不经意’地提及,近日荆州兵马似有异动,恐有大事发生,望刘益州保重,警惕边境。言辞模糊,点到即止。以刘璋多疑的性格,收到这份文书,必然会更加猜忌刘备,就算不能阻止其引刘备入川,也能给他添点堵,让刘备的行动不那么顺畅。”
徐庶和庞统相视一笑,齐声道:“主公英明!”
此举可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既显示了竟陵对周边局势的洞察力,又给刘备制造了小小的麻烦,还不会彻底激化矛盾,堪称妙手。
诸葛亮的舟船,在法正派出的心腹引导下,继续向着成都方向秘密进发。一张针对益州的大网,正在刘备、诸葛亮、法正、张松等人的联手编织下,缓缓张开。
而在竟陵,林凡也悄然落下了属于自己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并非为了立刻改变大局,而是为了在未来的巴蜀棋局中,占据一个可能影响胜负的位置。
西进的序曲已然奏响,益州的风云开始汇聚。北方的曹操,东方的孙权,荆南的林凡,都或多或少地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即将决定又一方势力命运的土地。天下这盘大棋,因为刘备集团的这一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惊心动魄。
所有人都意识到,当刘备真正踏入益州的那一刻起,所谓的“四足鼎立”,才将迎来它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格局性的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