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云层,将竟陵城外那片修罗场映照得愈发清晰。昨日激战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焦黑的土地,破损的攻城器械残骸,尚未收殓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铺陈在城墙与营垒之间的旷野上,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泥土,引来成群乌鸦盘旋聒噪。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与一种尸体开始腐败前的甜腻恶臭,令人作呕。
吕蒙站在楼船指挥台上,面色冷峻地观察着竟陵北城墙。昨日的试探性进攻虽未竟全功,但也摸清了守军的一些路数——抵抗顽强,准备充分,尤其擅长火器与近战搏杀。他不再犹豫,下达了全面强攻的命令。
战鼓声比昨日更加密集狂暴,如同骤雨敲打着大地。数以百计的投石车在江岸与陆上阵地同时发出怒吼,巨大的石弹与点燃的油罐如同陨石雨般砸向竟陵城头,城墙在持续轰击下剧烈震颤,夯土簌簌落下,部分女墙被直接砸塌,露出后面的守军,瞬间被后续跟进的箭雨覆盖。
“隐蔽!注意躲避炮石!”邓义在城头奔走呼号,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显得微弱。守军们蜷缩在垛口后、藏兵洞内,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可怕震动,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炮击稍歇,真正的攻城浪潮便汹涌而至。数倍于昨日的江东军士,扛着密密麻麻的云梯、推着沉重的冲车与井阑,如同决堤的蚁群,发出震天的呐喊,向着竟陵城墙发起了亡命冲击。江面上,吕蒙派出数十艘满载精锐死士的快船,不顾伤亡,强行冲击水寨栅栏,企图打开水路缺口。
竟陵城,瞬间陷入了四面受敌、烽火连天的绝境!
“放箭!”
“滚木礌石,给我砸!”
“火油!瞄准井阑和冲车!”
城头军官声嘶力竭的指令混杂着士兵的怒吼与伤者的惨嚎,构成了一曲血腥的战争交响。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城头倾泻而下,滚木礌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滚落,将攀附在云梯上的敌军连人带梯砸得粉碎。沸腾的金汁与火油迎头泼下,城下顿时化作一片火海,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邓义亲临北门最危急的一段城墙,这里正遭受一架江东井阑的猛烈攻击。井阑高出城墙,上面的江东弓手不断向下倾射箭雨,压制守军,为下方攀城的步兵创造机会。数架云梯已经牢牢搭上墙头,悍勇的江东甲士正顶着盾牌拼命向上攀爬。
“挡住!决不能让他们上来!”邓义双目赤红,挥舞长刀,将一个刚刚冒头的江东锐士劈落城下。他身旁的守军也杀红了眼,用长矛捅刺,用刀斧劈砍,甚至合身扑上,抱着敌人一起滚下高高的城墙。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城墙争夺战。每一寸墙垛,每一段马道,都成为了双方反复争夺、用鲜血浸透的死亡线。不断有守军倒下,立刻就有后备队补上缺口。城中征调的民壮冒着箭矢炮石,拼命将守城器械和伤员运上运下。
林凡坐镇城中帅府,看似平静,面前摊开的竟是一卷《孙子兵法》,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不时望向沙漏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前线战报如同雪片般传来。
“报!北门甲段击退敌军三次登城,邓义将军负轻伤!”
“报!水寨击沉敌船五艘,暂阻其攻势,但我军箭矢消耗巨大!”
“报!西门敌军冲车已连续撞击城门一个时辰,门后支撑柱出现裂痕!”
每一条消息都让帅府内的气氛凝重一分。徐庶负责协调全局,不断调派着所剩无几的预备队,填补各处防线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