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吧,已经够了。”他最终开口,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不耐烦和冷漠。
“不用找。八成是害怕挨罚,逃跑了。我才懒得管这种不懂规矩的新人,她肯定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别管她。”
他边说边重新拿起桌上的算盘,试图用计算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然而,那凌乱、错位的算珠碰撞声,却清晰地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可是老板……”游女似乎还想说什么。
“还不闭嘴!”老板猛地抓起算盘,粗暴地朝门框方向掷去。
木制算盘砸在门框上,发出“啪啦”一声脆响,珠子散落一地。
“退下吧!”老板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着,“不准再提善子的事!也这样转告其他人!听到没有!”
“……是。”游女被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躬身退下,不敢再多言。
空荡荡的房间里,老板颓然坐回位置,低下头,双手撑住额头。
散落的算珠零星地躺在他脚边,如同他此刻杂乱的心绪。
“都是因为……惹蕨姬花魁生气才会这样……”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恐惧,“善子……和三津(老板娘)……都一样……”
他的话语消失在寂静中,留下不祥的余韵。
显然,老板知道些什么,但在某种巨大的恐惧下,他选择了沉默和回避。
鸨屋,屋顶。
阳光洒在屋瓦上,游郭在白天显得安静许多,脂粉香气被风裹挟,隐约的乐声也变成了零星练习的曲调。
“都说了!我那边有鬼啦!”猪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和服宽大的袖子让他觉得更加难耐。
他和炭子相对跨坐在屋脊,而静子则优雅地侧坐在炭子身后的屋脊,任由未束的白发在日光下流淌着银辉。
“这个嘛……”炭子看着猪子毫无章法的手臂动作,试图理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有一个长这样的家伙!长这样的家伙!”
猪子努力地想用手比划出他感知到的那个东西的形状,但在炭子和静子看来,他只是在胡乱挥舞着手臂。
“关于这件事,晚点再说吧……”炭子用手背擦了下汗,试图让他冷静。
“那这样呢!这样你明白了吗?!”猪子不甘心,双手交叉,手指怪异地蠕动,摆出一个类似蜘蛛的造型。
炭子惦记着别的:“我在想宇髓先生和善逸也差不多该和我们进行定期联络了……”
“这样呢!我一看就知道了!”猪子见蜘蛛造型不被理解,双手又猛地张开,做出一个白鹤展翅的姿势。
静子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却望向了屋顶边缘:“你有什么发现吗,宇髓先生。”
炭子和伊之助都是一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音柱宇髄天元不知何时已然蹲在了那里。
‘这家伙不简单,无声无息,都感觉不到风的晃动……要不是白毛女出声,根本不知道他来了。’
猪子感受到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宇髄天元没有寒暄,直接沉声道,声音格外清晰:“善逸不会来了。”
“善逸不会来……是什么意思?”炭子立刻担忧地追问,心头一紧。
“我对你们做了很差劲的事。”宇髄天元的语气带着沉重,“我为了救老婆,做了很多错误判断。善逸现在下落不明,从昨晚就失去了联系。”
“你们两个小鬼赶紧离开这里。阶级太低了,如果这里的鬼是上弦,你们根本无法应付。失去消息的人就当做已经死了。接下来就我跟石川行动。”
“不行!宇髓先生,我们也……”炭子急切地想要反驳。
“别觉得羞愧,活着才是赢家,不要错失活命的机会。”宇髄天元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随即看向静子。
“石川,准备一下吧,不用再潜入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闪,已然消失在了屋顶。
“等一下!大叔!”猪子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喊道,但回应他的只有阳光和空旷。
炭子低下头,声音有些失落:“因为我们阶级最低,所以他不相信我们吗?”
“我们的阶级是庚啊!早就升上去了!”猪子立刻纠正:“听好了!看清楚!显现阶级!”
他抬起右手,握紧拳头,手背上肌肤微动,一个清晰的、红色的“庚”字在阳光下浮现出来。
静子和炭子都茫然地看向伊之助手背上的字。
炭子内心嘀咕:‘那是什么啊……’
“在藤之山的时候,不是有人搔我们的手吗?”猪子解释道。
“我是记得有人搔我的手,但那时太累了……”炭子努力回忆着。
而静子则默默地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手背,又默默地放下。
“听说这叫藤花雕刻!透过语言和肌肉膨胀就会有文字浮现出来,是鬼杀队的印记!”猪子颇为自豪地宣布。
“啊……我都不知道。”炭子有些惭愧,也试着握拳,果然在手背上看到了同样清晰的“庚”字。
然后,炭子转身,目光坚定地看向静子:“静弥姐,让我们留下吧!我们可以帮忙的!”
静子思考着,阳光勾勒出她沉静的侧脸。
她清楚这两个少年的潜力,也明白主角团通常不会轻易出事,何况祢豆子还在炭子背后的木箱里。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里的鬼真的是上弦,一旦在人口密集的游郭开战,造成的破坏和伤亡将难以估量,必须得用上能用的人员。
“收拾一下,你就去伊之助的荻本屋吧。”静子最终做出决定。
“你们两个一起行动,相互照应。今天之内,我会把鸨屋彻底调查一遍。”
她顿了顿,冷静地分析道,目光扫过连绵的屋顶:
“还有,晚上本该有宇髓先生看守,但善逸却消失了。伊之助店里的鬼在被发现后也立刻躲藏了起来。所以,这些建筑物内部,很可能存在我们不知道的隐秘通道。”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木板和墙壁:
“而且,鬼很可能就是店内的人员。当鬼隐藏在店员身份下时,伪装会更完美,杀人吃人也会更加谨慎。”
“毕竟杀完人的善后工作很麻烦,血迹也很难清理。”猪子抱着手臂,难得地说出了符合逻辑的话。
“这里是游郭,对鬼有利的条件很多,但不利之处也同样存在。”炭子接话道。
“她们白天需要休息准备,晚上必须工作,但如果行为异常,同样会引人怀疑。”
炭子握紧拳头,眼神显得无比坚定:“我认为善逸和宇髓先生的太太们都还活着!”
“就抱着这样的信念行动吧,你们俩也务必注意安全。宇髓先生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静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风吹拂的和服,阳光在她白色的发丝上跳跃:
“活着,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