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政局出来后,舒晨在医院陪母亲时也总是心神不宁。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像一块烙铁,装在包里沉甸甸的。她知道,和陆然之间,不能再拖下去了。每多拖延一天,对陆然的伤害就越深,谎言也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母亲午睡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走到病房外面的消防通道,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拨通了陆然的电话。
另一边,陆然刚结束一台手术。他刚回到休息室,摘下口罩时,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手机,看到舒晨的来电,原本疲惫的表情瞬间凝住。
“陆然哥,”舒晨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下午有空吗?我想……我想和你聊聊。”她的语气异常郑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柔和。
这段时间,舒晨的回避他都看在眼里——每次他想单独聊两句,她要么借口去护士站,要么说要出去买东西;提到两家人吃饭,她也总找理由推脱。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异常。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盘桓了很久,可他不敢深想,更不愿意相信。他总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是舒晨最近太累了,或许是许阿姨的病情让她压力太大,等过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听着舒晨如此郑重的语气,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他本能地想拒绝,但最终,还是存着一丝微弱的侥幸,或许是他想多了呢?
“……好。”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下午三点以后,我有时间。”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湖心公园的梧桐大道上,落叶铺了满地金黄。舒晨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地方。她还穿着上午那条白色连衣裙,只在外面添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手里攥着一个帆布包,指尖反复绞着包带,眼神不安地望着公园入口的方向。
四点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陆然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可眼底的疲惫和凝重,还是让舒晨的心里有些难受。
他走到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声音有些紧绷:“小晨,你找我……有什么事?”
舒晨抬起头,撞进他带着期待又藏着不安的眼神里,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脚边的落叶。一阵沉默后,她终于鼓起所有的勇气,看向陆然,声音轻得像快要被风吹散:“陆然哥,我们……解除婚约吧。”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句话,陆然的身体还是猛地僵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她,眼睛里充满了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小晨,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你说过……等咱们两边父母吃过饭,我们就……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舒晨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不是你的错,陆然哥,你很好……”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是我……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陆然眼底的痛苦更深了,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是什么问题?小晨,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一起解决?告诉我!”
他的触碰让舒晨瞬间想起了另一个冰冷的契约,她像触电一样猛地抽回手。
这个动作刺痛了陆然。他看着她,眼神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哀伤和探究。
“是我变了。”舒晨打断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些,可指尖却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陆然哥,是我不想结婚了,至少……是我不想跟你结婚了。”
“不想跟我结婚?”陆然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他盯着舒晨,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小晨,你看着我。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肖总,肖明函?”
听到这个名字从陆然口中说出,舒晨的心猛地一跳,眼神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