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茹惠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抽回。夕阳从窗边移到病床上,在她手背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斑。她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睛,那里面有她熟悉的倔强,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渴望真相的执拗。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自己把生活中所有的苦难都归咎于肖家,何尝不是另一种执拗?
“就算他不知情……”许茹惠的声音低了下去,“舒家跟肖家,也早就结下了死结。”
“也许这死结也有解开的一天啊。”舒晨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妈,我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至少,让我们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许茹惠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病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晚风吹拂而过的沙沙声。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眼底的冰霜融化了一些,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你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也行,”她的声音里带着妥协的无奈,“但晨晨,人心隔肚皮。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得跟他保持距离。”
舒晨用力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对母亲理解自己的感激。
“还有,”许茹惠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保温桶上,“我住院的医药费、看护费,还有这间病房的钱,应该都是他出的吧?”
“嗯……”舒晨心虚地点了点头。她之前在读书,家里的钱一直是母亲在管。那天来医院的时候,她从馄饨店的收银台里拿走了全部的钱。可是到医院缴费处缴费的时候,她掏遍了全身,统共只从口袋里摸出来不到两千块,连住院押金都不够。
许茹惠当然猜到了这些,她并没有责怪舒晨,反而多了一丝心疼,“傻孩子,我这一病,让你受苦了!”
“没有,妈,您别这样说,只要您健健康康的就好!”舒晨含着泪说。
“傻孩子!”许茹惠爱怜地摸了摸舒晨的脸,“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这些钱我们都得还给人家。咱们舒家虽然穷,但骨气不能丢。”
“我知道了,妈。” 舒晨连忙答应。
许茹惠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间病房应该很贵吧,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过两天咱们就转到普通病房去吧!至于那位护工……”许茹惠看着女儿那张疲惫的脸,还有眼下的淤青,心里一紧。她深知照顾病人的辛苦,于是松口道:“护工就先用着吧!”
舒晨本想让母亲在特护病房里多住两天,毕竟这里的环境更适合母亲恢复。但是见母亲态度坚决,于是只能点头同意。
许茹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休息。舒晨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看向窗外。夕阳已经沉下去了,天边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橘红,像极了 “舒记馄饨” 灯牌的颜色。
晚风穿过纱窗,带着夏末最后一丝温热,吹动了窗帘的边角。舒晨轻轻吁了口气,心里那块被仇恨压着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一点点。她知道前路不会平坦,但至少,她终于有机会,去触碰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