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函。”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明函”两个字,像一块冰冷的玉石,带着一种坚硬的质感。
“我叫舒晨。”她轻声说。
不知何时,窗外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她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这场雨能快点冲刷掉萦绕在屋子周围的血腥气!
第二天清晨,舒晨端着馄饨爬上阁楼时,看见男人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她放在书桌上的相框。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开心地搂着父母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一家人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舒晨莫名有些羞涩,“趁热吃。”她将瓷碗放在桌上,顺手拿走了他手里的相框。
他也不恼,默默拿起汤勺,目光落在她手心的薄茧上:“你的手没事吧?”
舒晨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嗯……包馄饨得练手劲儿。”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我妈总说,我揉的面太软,煮出来的馄饨容易破。”
男人没说话,只是低头舀起一个馄饨,咬了下去。虾仁的鲜嫩混着汤汁的香味,忽然让他想起母亲还在时,给他包的虾仁馄饨——也是这样皮薄馅足,汤里飘着绿色的葱花。
对他来说,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好吃吗?”舒晨直勾勾地看着他,表情像个等着被夸的孩子。
“嗯。”男人的声音软了点,“跟我母亲做的一样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她腼腆地笑了,嘴角露出两个好看的酒涡。
一碗馄饨下肚,肖明函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斟酌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我早上在窗口观察了一下,昨晚……追杀我的那伙人似乎还在附近。我……”他顿了顿,“我现在出去,估计……也跑不远。所以,我可能还需要再打扰你两天!”
舒晨愣了一下,最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肖明函就藏在了这个小小的阁楼里。舒晨每天偷偷给他送水送饭,帮他换药。舒晨的母亲——许茹惠,在馄饨店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注意到——家里竟然多出一个“客人”来。
肖明函的伤很重,需要时间恢复。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只是安静地坐着,透过阁楼那道狭小的窗户望着天空发呆,或者静静地看着进来照顾他的舒晨。
舒晨偷偷猜测,肖明函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受伤,但是她知道,他的世界一定很复杂。
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告诫自己一定要远离他的世界,却还是在不自觉间被他身上那种冷静、强大又坚韧的特质所吸引。
日子悄无声息地过着,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她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羹爬上陡峭的木梯。晨光透过菱形小窗斜斜洒进阁楼,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得光斑。
他正靠着床头,翻看一本她高中时期的数学笔记,指尖划过她用荧光笔标注的公式,唇角竟难得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伤口还疼吗?”她将白瓷碗递过去,碗沿上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莲子羹熬得绵密,红枣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奇异的温馨。
他接过碗,双手却在触碰到她指尖时顿了顿。“好多了。”他垂眸舀起一勺羹汤喂进嘴里,抬眼望进她眼底,“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她笑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阁楼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你手艺不错。”他说。
“我爸以前也喜欢喝这个。”她坐在他旁边,笑容里却突然多了一丝怅然,“可惜他没有尝过我的手艺。”
他的目光落在她发红的眼角:“你爸……他怎么了?”
“八年前,遇上交通事故……离世了。”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声音却变得闷闷的,“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说等我放学回来,要给我一个惊喜。没想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偷偷给我打了一张书桌。我妈说,那是他亲手打的,是……给我升中学的礼物。”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出事的地方在市中心,离我们家很远。我实在想不明白,他当时去那里做什么!我问我妈,可每次提到这件事,她就只是哭。我怕她伤心,所以后面也就不敢再问了。这件事,变成了我心里的一道坎……”
看着她通红的鼻尖,他的心头莫名一紧。他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窗外传来巷口卖豆花的吆喝声,晨光里的尘埃在他们之间缓缓飞舞,将这片刻的温暖拉得悠长。
夏天明明已经快要过去了,暴雨还是说来就来。舒晨冒雨去药店帮他买消炎药。回来时浑身湿透,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她顾不上擦拭,慌忙从怀里将药拿出来放在桌上,害怕身上的雨水将这些药品给染湿。潮湿的衣物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肖明函拿起一块毛巾扔在她的肩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怎么不等雨停?”他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愠怒。
“怕你伤口发炎……”她缩了缩脖子,一滴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流到耳垂上,像一颗晶莹的珍珠。
“你过来。”他冷着脸说。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他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有些粗鲁地扯掉她身上的毛巾。
她被吓了一跳,双手本能地护在胸前。下一秒,他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发梢。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战栗。
“以后不要这样了。”他还是命令的口吻,但语气缓和了一些。
“什么?”她歪着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药,”他声音变得闷闷的,“雨停了也能买。”
“你好不容易才把伤养好一点,我可不想再出半点差错。”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字里行间全是对他的在意。
一股暖意从他的心底里升腾起来,蔓延至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谢谢你,”他轻声说,“舒晨。”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头一次那么温柔地叫她的名字。
她回头看着他,甜甜一笑,有些调皮地说:“大恩不言谢!”她的眼睛亮得出奇,一张小脸白里透红,水润的双唇像一颗熟透的蜜桃。
他帮她擦拭头发的双手微微一滞,眼神微怔,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在小窗的玻璃上噼啪作响,与他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别样的韵律。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