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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各有算计的三人(1 / 2)

帐内的铜灯忽明忽暗,将义成公主的影子投在毡壁上,拉得又瘦又长。她指尖绞着绢帕,指节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些微的颤抖,像在触碰一件埋了太久的伤疤:

“芮儿,你听着 —— 你不姓阿史那。”

一句话砸在地上,惊得灯花噼啪爆响。

“你是隋人。” 义成公主抬眼望向帐顶悬挂的狼旗,目光却穿透了毡帐,落在遥远的长安,“你父亲是我的亲卫楚宣瑞,你母亲是我陪嫁的侍女秋儿。当年他们私下定下婚约,本打算秋收后就逃去江南过安稳日子,可偏生那时,朝廷降下旨意,要我远嫁突厥。”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苦涩:“秋儿那时已怀了你,得知我要远走,她哭了整宿,最终却抹掉眼泪对我说‘公主去哪,奴婢就去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和宣瑞的事,一时又气又悔,竟把你父亲捆了,交给了当时还是晋王的…… 当今圣上。”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许久,帐外的风声趁机灌进来,呜咽得像谁在哭。

“你母亲随我到了突厥,刚生下你就因大出血去了。” 义成公主抬手按了按眉心,眼底浮起浓重的疲惫,“我抱着刚满月的你,跪在大汗帐前求了三天三夜,才求他点头让你留下,认作我的女儿,随了阿史那的姓氏。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学骑射、学汉文,总想着…… 等你再大些,就把一切告诉你。”

铜灯的光晕在她鬓角的发梢上流动,义成公主忽然抓住芮儿的手,掌心滚烫:“宣瑞是条汉子,当年护着我从长安到突厥,挡过三次刺杀。秋儿也是个烈性女子…… 芮儿,你的骨血里,淌着的是隋人的忠勇,不是草原的狼性啊。”

她的声音哽咽,泪水终于滚落在毡毯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些年,我夜夜梦见宣瑞被押走时的眼神,梦见秋儿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求公主护好我的孩子’…… 芮儿。”

阿史那芮僵在原地,紫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望着义成公主泪流满面的脸,忽然觉得那些从小听到的 “阿史那家族的荣耀”,那些刻在骨血里的 “突厥公主的骄傲”,都在这一刻碎成了粉末。

义成公主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望着怔立如石雕的阿史那芮,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芮儿,你自小戴在身上的那块白玉佩,记得吗?上面刻着个‘芮秋’二字 —— 那是你父亲楚宣瑞留给你的信物。”

她顿了顿,指尖在案上虚画着字形:“他自己也有一块,刻着‘秋芮’二字,原是送给你母亲秋儿的定情物。当年他被押走时,我偷偷把这块‘芮秋’字佩藏了下来,想着总有一天要亲手交给你。”

阿史那芮的手猛地按向腰间 —— 那块温润的玉佩,那块玉佩,那块送给文渊的玉佩。她从小摸到大都快磨平了边角,却从未注意到那个 “芮秋” 的字。喉间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先听我说。” 义成公主不等她开口,忽然往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大可汗近来与几个小可汗密谋,要趁圣上北巡至雁门之时突袭行营。这消息是我从他酒后听来的,千真万确。”

她紧紧攥住阿史那芮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必须把消息送给隋帝,可突厥境内眼线密布,派谁去都难保周全。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 你熟隋地的语言,又懂突厥的行事,更重要的是…… 你身上流着隋人的血。”

说到这里,义成公主的目光软了些,带着几分恳求:“此番到了大隋,你就留下吧。凭着这份救驾大功,皇上看在你父亲曾是他亲卫的份上,定会给你一个安稳前程,断不会亏待你。不必再回这草原受这风霜了。”

帐内的铜灯 “噼啪” 爆了个灯花,将义成公主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她望着阿史那芮,眼底的焦灼与期盼交织在一起,像两簇跳动的火苗:“芮儿,这不仅是救驾,也是你的生路。你…… 肯去吗?”

阿史那芮双手攥得指节发白,指腹深深陷进掌心,脸上却不见半分犹豫。她猛地一点头,声音虽有些发紧,却字字铿锵:“孩儿愿往!”

义成公主眼中瞬间迸出亮色,忙起身转入内帐。不多时,她捧着个锦盒出来,打开时,只见里面卧着只羊脂玉镯,镯身雕着细密的缠枝莲纹,一看便知是中原皇室之物。她亲自将玉镯套在芮儿腕上,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竟像是烙下了某种印记:“将此物呈给皇上,他见了这镯子,便知你所言非虚 —— 这是当年的晋王送我的陪嫁。”

她凝视着那抹莹白的玉光,沉吟片刻又道:“接下来的事,便全凭你做主了。何时动身,怎么走,都由你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飘扬的狼旗,“若要寻个由头离开牙帐,不妨说去定襄巡查与那文渊合作的工坊 —— 近来那边常递文书说要添些铁器,这个借口合情合理,旁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个建议。” 义成公主最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又藏着几分不舍,“究竟如何做,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说罢,她便转过身,重新坐回榻上,望着案上跳动的烛火不再言语。帐内一时静得只有风声,阿史那芮低头看着腕间的玉镯,又摸了摸腰间曾经系着那块刻着 “瑞” 字的玉佩的地方,忽然觉得空空的掌心温热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阿史那芮依旧如常:晨起跟着护卫练骑射,午后去马厩照料自己的坐骑,偶尔还会带着蓝精灵去草原上跑上几圈。她脸上的笑容、说话的语气,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仿佛那日帐中的秘密从未被揭开,仿佛北巡的隋帝、长安的玉镯,都只是草原上飘过的一阵风。

直到某一日,一个小宫女匆匆来报:“公主,大可汗传您去牙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