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踩在地砖上的节奏不急不缓。我没有回头,手还搭在化妆间的门框上,指尖有些发麻。刚换完的线路已经测试过三轮,系统没有再出问题,可我的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连抬眼的劲儿都使不上。
“美丽。”
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疲惫的清晰。我转过身,关毅站在几步外,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口卷着,领带松了一半。他眼里有红血丝,但目光很稳。
“我看过了。”他说,“备用线路的短路点,安保记录里那个签条的时间,还有你重新校准的所有参数——我都查了。”
我喉咙动了一下,没说话。我以为瞒得住,至少在演出前不用让他分心。可他还是来了,不是因为偶然路过,而是彻夜盯着后台数据,顺着一条被剪断的线,一路追到了这里。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外套披在我肩上。布料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意慢慢渗进皮肤。“你处理得很好,每一步都没错。可你不该一个人扛。”
我想说没事,想笑一下告诉他我已经习惯了应对这些,可嘴唇刚动,声音就卡在胸口。那句“我撑得住”终究没说出来。
关毅没催我开口。他只是站在我面前,手掌轻轻覆上来,盖住我冰凉的手背。他的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笔写谱、调试设备磨出来的。“升降台现在稳定,灯光组也做了双备份。流程跑通了,技术环节不会再有问题。”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你自己还能不能相信这一切。”
我垂下眼睛,看着我们交叠的手。昨晚那些画面又浮起来——控制箱里被绕开的线路,监控里那个拿着签条的人影,凌晨四点更换线路时蹲在地上一寸寸排查的自己。我以为我只是在修一台机器,可原来我一直怕的,是再一次被人推下舞台,是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里,突然失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你怕这次又是起点,然后又一次被打回原形。但听着,就算全世界都在等你摔下去,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接住所有重量。”
我抬起头,视线有点模糊。他看着我,眼神不像制作人看艺人那样审视,也不像上司对下属那样冷静。他是以一个知道我所有脆弱、却依然站在这里的人的身份,看着我。
“你不需要证明给谁看。”他说,“你早就值得这个舞台了。”
一句话落下来,绷了一整夜的神经终于松了一寸。我没有哭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更多安慰的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到我手里。
是今晚演出的最终流程表,上面多了几行手写批注——灯光触发延迟补偿值、升降台二次校验节点、应急通道切换方案。每一个细节都被重新核算过,字迹熟悉,是他一贯的严谨。
“我重新核对了一遍。”他说,“如果你觉得哪里还需要调整,现在还可以改。”
我翻看着那些新增的备注,手指划过一行行细密的字。这不是命令,也不是干预,而是一种无声的并肩。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你负责唱,剩下的,我们一起守。
“你怎么会……”我低声问,“这么快就知道出了问题?”
“系统日志显示主控模块被非授权访问过两次。”他说,“第一次是你发现的篡改,第二次是有人试图在备用线路植入延迟信号。技术组报警提示被归类为低优先级,但我设置了个人监控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