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另一个身份正一点点渗进来,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不是敌意,也不是完全的亲近,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有人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又收回了手。
我闭了闭眼。
关毅昨天站在我对面,说户外舞台需要“释放”。林悦合上笔记本时说:“让她自己走一遍。”所有人都在推我往前,可此刻,我却被拉向另一个方向——那个我曾拼命想挣脱,却又无法割舍的源头。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信息提示音。我没去翻,也没动。屏幕朝下躺着,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
我想起有一次在后台,无意间听见工作人员聊天。有人说:“汪璇当年退隐,是因为女儿重病。”另一个人说:“听说她后来收了个继女,但对亲生孩子一直放不下。”当时我没敢多听,转身进了化妆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那时候我不信,也不想信。
可现在,那个被藏了二十年的理由,正在以一种柔软的方式重新靠近我。不是通过争吵,不是通过解释,而是通过一句“注意保暖”,一声“我在看”。
这比责难更难承受。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头发随意扎着,额角还有未擦干的汗迹。这是我熟悉的自己——靠练习、汗水和一次次重来拼出来的模样。
可就在刚才,那个称呼几乎冲出口——“妈”。
我没有叫出口,也不敢。
我怕一开口,就会动摇那些支撑我走到今天的信念。怕自己一旦接受了这份迟来的关心,就等于否定了过去二十多年里,那个在快递站搬箱子、在夜市帮母亲收摊、在录音棚外等试唱机会的自己。
可我又无法否认,心里确实有一小块地方,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轻轻颤了一下。
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有点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胸口那一丝闷胀。
窗外天色依旧漆黑,远处城市灯光连成一片,像一片不会熄灭的星河。我站了很久,直到肩膀开始发僵,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保持着挺直的姿态。
我缓缓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落在前方空处。
训练室很安静,只有节拍器还在响。滴、滴、滴。
我原本以为,只要把歌练好,把舞台守住,就能一直往前走。可原来有些事,不会因为你不看就消失。它们只是沉默地存在着,等一个你不得不面对的时刻。
手机仍面朝下躺着。
我没有再把它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