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震动起来。我刚把录音笔的存储卡放进内袋,指尖还残留着金属外壳的凉意。来电显示的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神经——汪璇。
我没有立刻接,而是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窗外风声停了,树影也不再晃动,玻璃上倒映出我的脸,眉头微皱,嘴唇紧抿。手指悬在屏幕上,像是怕碰出什么不该有的回响。
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美丽。”她的声音先传过来,比印象中更轻,也更缓,像一层薄雾贴着耳膜滑过,“还没休息?”
“刚结束排练。”我坐回椅子,把耳机放在一旁,语气尽量平稳,“还有些细节要确认。”
“外面天气不太稳,湖边早晚温差大。”她顿了顿,“你那边有准备厚一点的衣服吗?”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没答上来,只觉喉咙有些发干。
“我……有带。”我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音,很轻微。“我看节目单了,你是开场。十五分钟,时间不长,但足够留下第一印象。”她的语调始终平和,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距离感,“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也看得出来,你比以前更稳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边缘有些起皮,是反复调试设备时被音箱金属边磨的。训练室里只剩下节拍器还在响,滴、滴、滴,规律得让人想逃。
“谢谢。”我终于说,“我会好好表现。”
“我不是要给你压力。”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声音更低了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在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再说“妈妈”两个字,可那句话的尾音里,藏着某种我没准备好去承接的东西。
“嗯。”我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早点休息。”她说,“别太晚睡。”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得过分。节拍器还在走,但我已经听不清它的节奏了。我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屏幕熄灭,映不出任何东西。
我坐着没动。
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不是清晰的,而是碎片式的:一个女人蹲在我面前,替我系鞋带,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养母陈静姝在夜市摊前数零钱,笑着塞给我一支草莓冰棒;姜卫国把我扛在肩上,带我去修车铺看他换轮胎,油污沾在他袖口,却坚持让我坐在干净的工具箱上。
那些年,他们从没让我觉得自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