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空荡”时走音了,我没停。第二遍,把气息压低一点,喉咙放松。第三遍,试着把那晚的情绪带进去——妹妹哭的样子,我张嘴的瞬间,关毅在观众席突然站起来的声音。
一遍比一遍稳。
我放回听。
声音还是生的,气息也不够长,可里面有东西回来了。不是完美,是真。我听得出,那是我自己的声音,不是模仿谁,也不是讨好谁。
我给这段录音命名:“day 1”。
然后新建一个文件夹,打字进去:“我的声音,值得被听见。”
打完这局,手放下来,发现指尖有点湿。不是汗,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我没擦,就让它挂在下巴上,滴在桌面上,砸出一个小圆点。
窗外,练琴的小孩还在弹。这次连上了,虽然慢,但没断。我听着,忽然想起高三那年。
雨下得特别大,我妈摔伤了腿,躺家里。我替她守摊,从傍晚站到半夜。煎饼炉的火苗被风吹得晃,我一边翻面一边唱《橄榄树》。唱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时,雨突然小了,有人撑伞站在我面前,又一个人,再一个。没人说话,就听。
有个大叔听完,把伞留下,二十块扔进锅里,说:“这顿不要钱,算我请你唱的。”
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一段歌声付钱。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他们听到了我没说出口的话——累,但没放弃;苦,但还在盼。
我又点开录音,重新录了一遍《夜光》。这次一口气唱完,中间没停。回放时,眼睛闭着,可嘴角是翘的。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怕唱不好。
我是怕唱得太好,好到不能再假装它不存在。
我打开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第一行计划:每天录一段,不管好坏;每周听一次回放;找三首适合我声音的歌,背下来。
写完,我把笔帽咔哒一声扣上。
手机震了下,是系统派单提醒。我看了眼,是明天早上的件,离这儿两公里。我把它划掉,锁屏,然后把手机放回床头。
躺下时,手习惯性摸了摸裤兜,空的。
我笑了。
它不在那儿了。
在手机壳里,在心跳的位置。我闭上眼,耳边还是那句副歌,一遍遍回响。
我张嘴,轻轻跟了一句。
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屋里,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