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也走过了不少州县,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元璋的神色。
见对方眉宇间仍有迟疑,便又开口。
“若您实在不安心,大可悄悄知会汤伯伯一声。”
“有他在暗处照应,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这“汤伯伯”,正是信国公汤河。
他是朱元璋一生里极少数能推心置腹之人。
洪武二十年,倭寇犯境,东南告急。
汤河奉命南下,在沿海建起五十九座卫所,扼守要地。
多年经营,汤家已成东南防务之柱石。
提起此人,朱元璋神色果然松弛了几分。
“既如此,咱也不再多言。”
话音落下时,车驾已至城门之外。
朱元璋望着长子,心中满是欣慰。
这个继承人,是他亲手雕琢多年的器皿。
他有意磨去其锋芒,养其宽厚,只为将来能稳执国柄,安顿天下。
自己性情刚烈,杀伐决断惯了,虽有效,却非长久之道。
可朱标不同,既有手腕,亦存仁念。
文臣敬他,武将畏他,朝局在他手中自能平衡。
大明若由他执掌,内政可安,根基可固。
再传之后,盛世气象未必不能超越前朝。
只是,儿子心中有事,他也清楚。
那件事一日不成,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父亲,我走之后,边疆战事……”
朱标再度开口,语气郑重。
朱元璋却笑着摆手。
“既已决定,就莫再犹豫。几个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倒是老四那边的伤兵与疫病,让咱有些揪心。”
“可那是医事,不是战场。咱能斩将夺旗,却治不了瘟疠。”
“一切,只能听天命了。”
此时,在朱元璋身后。
朱允炆紧攥拳头,又缓缓松开。
心跳如鼓,呼吸微颤。
一切……正如他所料。
从头到尾,皆未脱离他的设想。
朱元璋对西南的纷争、月鲁帖木儿的叛乱,还有哈梅里与瓦剌的动静,似乎并不在意。在老人家心中,这些边疆战事,远不如四叔所建的“商业重镇”和“伤兵营”来得紧要。
这让朱允炆暗自得意,认为自己早已洞悉了全局。
父亲即将启程南下江南。
他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这一幕……
从此再未松开半分。
他明白父亲此行的用意。
也正因如此,他更加确信——自己正站在命运的转折点上。
走吧!
都走远些!
蓝玉走了,傅友德离开了,常茂、常升也已远去,连徐家的人也都退出了京城。
就连父亲,也踏上了南行之路。
这才是真正的契机!
以边制内!
大明留在京师的勋贵武将,本就不多,如今竟尽数离散。
凉国公、颖国公……
他们不是臣子,而是利剑。
如今四方边境动荡,大明如棋手落子,步步为营。
目标绝非仅仅剿灭几个跳梁小丑。
真正的图谋,早在多年前便已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