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理解:
户籍早已定型,工匠数量充足,若修铁路人力不足,征调百姓便是。
何须另起炉灶,兴办新学?
自隋唐以来延续千年的科举制度,孕育了多少忠义之士,贤能之才。
岂能因一朝之变而轻易废除?
眼见三皇孙晕倒,方孝孺心头略感不忍,暗觉方才质问时措辞或可缓和。
但转念之间,信念重燃。
他挺身而出,面向太子,声音沉稳。
“太子殿下,三皇孙面对至圣先师之问,未能给出答复。”
“可见这格物之学,对《两小儿辩日》一类问题,终究无解。”
话音落下。
其身旁的练子宁、齐泰等儒者,连同国子监诸多学子,纷纷应和。
“新学连古籍中的常识都无法解答,何谈取代儒学?”
“正是!妄图推翻千年道统,却连基本道理都说不清。”
“太阳高照九天,岂是凡夫俗子可用算术揣测的?”
声浪此起彼伏。
朱允炆立于其间,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质疑,嘴角悄然扬起一抹弧度。
他望向父亲,察觉到对方神情已显凝重。
火候,只差一步。
忽然,他忆起昨日朝堂之上,关于“新学”的争论。
目光骤然一亮。
随即开口:“父亲,昨日朝中,三弟曾亲口言明。”
“格物之学,乃探究万物本源规律,继而……加以运用!”
最后四字,他咬得极重,如铁落石。
紧接着再问:
“就拿今日‘两小儿辩日’来说。”
“三弟所言种种现象,连解释都含糊不清。”
“更别提‘运用’二字了。”
“请父亲明察!”
“三弟身体尚未康复,眼下格物院挂牌之事又遭朝中诸多韩林学士反对。”朱允炆猛然提高声调,语气沉重。
“父亲!”
朱允炆抬手指天,神情凝重:“千年以来悬而未决的难题,至今仍无答案,所谓格物之术,根本未曾真正落地施行。”
“所以……”
话音未落——
天空骤变,仿佛有巨云翻涌而至,光明瞬间被吞噬,天地陷入昏暗。
众人顿觉头目晕眩,恍若坠入幻境。
紧跟着——
朱允熥猛然睁眼,挣脱杨士奇与解缙的扶持,目光灼热地投向远方。
声音里满是激动,几乎颤抖。
“二哥!”
“我无法解答,屡次出错。”
“可……大哥能解!”
这一句出口,四下鸦雀无声。
空气仿若冻结。
朱标霍然起身,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震颤与欣喜。
人群深处,一位老者身形微晃,双目苍茫,却似有所感,蓦然望向河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