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温泉山庄，办理入住时，行政部的同事突然说：“不好意思，房间订少了一间，陈经理，只能麻烦您和王玥住标间了。”
陈宇刚想反对，就听见王玥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安抚，“反正标间是两张床。”
进了房间，陈宇把行李放在靠门的那张床，王玥则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我先看看那个案例馆的资料。”
“不急，先休息会儿吧。” 陈宇倒了杯水递过去，“团建就是放松的。”
“也是。” 王玥合上电脑，突然笑了，“其实我有点怕水，小时候掉过池塘。”
陈宇愣了愣：“那还去浅水区？”
“因为想克服啊。” 王玥的眼神很坚定，“就像有些事，不能因为怕就一直躲着。”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去泡温泉。陈宇和王玥来到浅水区，她穿着件浅蓝色的泳衣，显得有些局促，双手紧紧抓着池边的扶手，指节泛白。温水没过她的膝盖，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像她此刻不安的心跳。
“别紧张，先试试在水里走两步。” 陈宇站在她对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就像在平地上散步一样。”
王玥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松开扶手，刚走了一步就踉跄了一下，惊呼着又抓住了扶手。水花溅到陈宇脸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像春天的细雨。
“慢慢来。” 陈宇伸出手，“抓住我的手，我带你走。”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王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她的手很小，指尖冰凉，微微发颤。陈宇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故意放慢脚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想让她放松些。
“你看，这不挺好的吗？” 走了几圈后，陈宇笑着说，“比刚才好多了。”
王玥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额前的碎发被打湿，贴在脸颊上，像幅水墨画。“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她看着池底的瓷砖，“就像小时候学自行车，总觉得会摔倒，真骑起来才发现没那么难。”
陈宇的心突然动了一下。他想起离婚后，自己就像个摔怕了的孩子，再也不敢碰自行车，甚至不敢靠近放车的角落。可王玥不一样，她明明怕水，却愿意鼓起勇气走进浅水区。
“我们试试漂浮吧。” 陈宇扶着她的腰，“放松，把身体交给水。”
王玥的身体瞬间绷紧了：“我怕沉下去。”
“有我在呢。” 陈宇的声音很坚定，手掌轻轻托着她的腰，“相信我。”
不知是他的语气起了作用，还是水的浮力确实让人安心，王玥渐渐放松了身体。她的头发在水里散开，像朵盛开的睡莲。陈宇扶着她，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促。
“你看，你做到了。” 他松开手，让她自己漂浮了几秒，“很棒。”
王玥刚想笑，突然身体一歪，呛了口水，慌乱中抓住了陈宇的胳膊，指甲差点嵌进他的肉里。“对不起对不起。” 她咳着嗽道歉，脸颊涨得通红。
“没事。” 陈宇拍着她的背，“学游泳哪有不呛水的。我小时候学游泳，差点被淹得再也不敢下水。”
王玥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后来呢？”
“后来我爸把我扔进深水区，说要么学会游，要么淹死。” 陈宇笑了，“结果我居然扑腾着游到了岸边。”
王玥被逗笑了，眼角的痣在水光里若隐若现：“叔叔还真狠。”
“但他让我明白，有时候逼自己一把，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陈宇看着她，“就像你现在，明明怕水，却敢来学游泳。”
王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其实…… 我是想让自己勇敢点。以前总太胆小，错过了很多事。”
傍晚的温泉馆渐渐热闹起来。同事们在池里嬉闹，张姐看见陈宇和王玥，大声喊：“小陈，教游泳呢？可得好好教，学会了让王玥请你吃饭。”
陈宇笑着应了声，心里却有点不自在。王玥低下头，用脚尖划着水，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回到房间时，天色已经暗了。王玥去洗澡，陈宇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雨丝被风吹得歪歪斜斜。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亮着，是案例馆的介绍页面，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王玥洗完澡出来，穿着件宽松的白色 t 恤，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水汽。“我洗好了。” 她擦着头发，“你快去洗吧。”
陈宇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热水淋在身上，却浇不灭心里的燥热。镜子上蒙着层雾气，他用手擦了擦，看着里面的自己 —— 眼角有了细纹，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了。
出来时，王玥正坐在桌前看资料，台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案例馆明天上午开放，我们可以早点去。” 她指着资料上的图片，“这里的财务流程展示好像很有意思。”
“好。” 陈宇坐在自己的床上，拿出手机，假装看新闻，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瞟向她。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窗外的雨声和她翻书的沙沙声。陈宇觉得有点尴尬，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经理，” 王玥突然抬起头，“您…… 还相信爱情吗？”
陈宇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看着王玥清澈的眼睛，那里映着台灯的光，像两颗真诚的星星。这个问题像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心门，里面藏着的伤痛和迷茫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不知道。”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被背叛过，就像被蛇咬过一样，再看见绳子都会害怕。”
王玥低下头，手指在书页上划过：“我明白。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他对我很好，可后来我发现他同时还在和别人交往。” 她的声音有点发涩，“从那以后，我就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陈宇愣住了，没想到看起来单纯的王玥也有这样的经历。他突然觉得，每个人心里都有块不敢触碰的地方，像冬天结冰的湖面，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但我还是想试试。” 王玥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坚定，“不能因为一次摔倒，就再也不敢走路了，对吧？”
陈宇看着她，突然想起下午在浅水区，她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愿意松开扶手，试着往前走。或许勇敢并不是不害怕，而是明明害怕，却还愿意往前走一步。
“你说得对。” 他点了点头，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松动了，“不能因为一次摔倒，就再也不敢走路了。”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聊工作，聊生活，聊过去的遗憾和未来的期待。台灯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像他们心里悄悄燃起的火苗。陈宇第一次觉得，离婚后的日子或许并不是一片黑暗，还有些微弱的光，在不远处等着他。
第五节：晨光里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陈宇和王玥就去了案例馆。馆里人不多，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展示板上的财务流程图上，像撒了层金粉。
“你看这个成本核算方法，” 王玥指着一块展板，“和我们公司的不太一样，好像更高效。”
陈宇凑近看，拿出手机拍了照：“回去可以研究下，说不定能优化我们的流程。”
他们在馆里慢慢逛着，时不时讨论几句，像两个认真的学生。阳光在他们身上移动，把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
中午吃饭时，张姐又来打趣：“你们俩倒是形影不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呢。”
陈宇刚想解释，王玥却笑着说：“张姐说笑了，我们是在讨论工作呢。不过陈经理确实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不止是工作上的。” 她看着陈宇，眼神里带着深意。
陈宇的心跳快了些，脸上却不动声色：“互相学习而已。”
团建结束，坐大巴车回去的路上，王玥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头时不时往陈宇这边歪。陈宇怕她摔着，用胳膊轻轻挡着，看着她熟睡的样子 —— 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送她回家的那个夜晚，她红着脸说 “想多聊会儿”；想起她把鳗鱼剪成小块推到他面前；想起她在浅水区里，鼓起勇气松开扶手的样子。这些画面像颗颗珍珠，串起了这段微妙的关系。
到了公司楼下，同事们陆续下车。王玥醒来，揉了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没打呼噜吧？”
“没有，睡得很乖。” 陈宇笑了，“像只小猫。”
王玥的脸红了，低下头：“谢谢你昨天教我游泳。”
“不客气。” 陈宇看着她，“以后有机会，还可以教你。”
王玥抬起头，眼睛亮了：“真的吗？”
“真的。” 陈宇点点头，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回到办公室，陈宇把从案例馆拍的照片整理好，发给了王玥，附带一条消息：“有空一起研究下？”
很快收到了回复：“好啊，今晚我请你吃饭，还去哪家日料店？”
陈宇笑了，回复：“好，我请你，就当是感谢你让我明白了一些事。”
他明白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就像王玥说的，不能因为一次摔倒，就再也不敢走路。被背叛过，不代表就要永远关闭心门，或许可以试着打开一条缝，让光透进来。
下班后，陈宇在公司楼下等王玥。她下来时，换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走吧。”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偶尔说句话，气氛轻松又自然。陈宇想起第一次送她回家时的紧张和尴尬，觉得像上辈子的事。
“其实那天晚上，” 王玥突然说，“我说家里没人，除了想多聊会儿，还有点别的意思。”
陈宇停下脚步，看着她：“什么意思？”
王玥的脸有点红，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想…… 多了解你一点。但又怕你觉得我太主动，所以才找了工作的借口。”
陈宇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有慌乱，反而很平静。他看着王玥真诚的眼睛，突然笑了：“其实我也想多了解你一点。”
王玥的眼睛亮了，像两颗星星。
他们在日料店坐下，点了上次的鳗鱼饭。王玥这次没有把鳗鱼剪成小块，而是和陈宇分着吃，你一块我一块，像对熟悉的朋友。
“对了，” 陈宇想起什么，“周末有空吗？我知道个地方，有个游泳班，教得比我好，要不要去看看？”
王玥笑着点头：“好啊。”
走出日料店时，夜空里挂着圆圆的月亮。陈宇送王玥到小区门口，像第一次那样。但这次，他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王玥，” 他看着她，“我不敢说现在就能完全忘记过去，但我愿意试试，往前走一步。你…… 愿意陪我一起吗？”
王玥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
陈宇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还是有点凉，却不再发抖。两人站在月光下，没有说话，却好像说了很多。
回到家，陈宇躺在床上，没有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拿出手机，点开和王玥的对话框，看着她发来的 “晚安”，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段关系会不会一帆风顺。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走出过去的阴影，去迎接新的可能。人在经历过背叛后，不是要关闭心门，而是要学会更珍惜那些真诚的心意，更勇敢地去相信，去爱。
第二天在公司遇到王玥，陈宇朝她笑了笑，她也回以微笑。没有尴尬，没有刻意，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像个崭新的开始。
或许，最好的关系不是一开始就轰轰烈烈，而是像这样，在夜色里慢慢试探，在晨光里找到答案，一步一步，走得踏实而坚定。而那些过往的伤痛，终会被时间温柔地抚平，变成成长的印记，提醒我们要更珍惜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