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爷爷沉默了片刻,道:“秀莲嫁到了邻村,男人对她不错,前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去年我去喝喜酒,她还问起你呢。”
李伯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即释然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离开李伯家,豆宝一路无话。回到家,他坐在门槛上,看着沈爷爷修补农具,忽然说:“爷爷,李伯是不是很伤心?”
沈爷爷放下锤子:“人这一辈子,总有遗憾。但能把遗憾变成往后的力气,就不算白活。”
就像李伯,把对秀莲的思念,变成了带回种子的动力;把在关外受的苦,变成了改善家乡的底气。
傍晚,豆宝去给李伯送晚饭——是娘蒸的馒头,还热乎着。
草棚里,李伯正借着夕阳的光看那本日记。豆宝把馒头递给他,他接过去,掰了一半递给豆宝:“尝尝,你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两人坐在草棚外,就着晚霞啃馒头。远处的田野里,黑麦苗在风中轻轻摇晃,像一片绿色的波浪。
“豆宝,你说,这黑麦能长好吗?”李伯问。
豆宝用力点头:“一定能!”
李伯笑了,眼里的皱纹舒展开来,像雨后的土地,踏实而温暖。
夜幕降临,豆宝往家走。路过老槐树时,看见树下站着一个身影,是二丫,手里拿着个布包。
“豆宝,给你。”二丫把布包塞给他,脸红红的,“我娘说,谢谢你爹帮我们家修屋顶,这是新做的布鞋。”
布包里,是一双纳得密密实实的布鞋,鞋底上还绣着几朵小野花。豆宝接过,说了声“谢谢”,看着二丫跑远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双布鞋和李伯的日记、沈爷爷的农具、黑麦苗一样,都带着一股劲儿——一股让日子越来越好的劲儿。
回到家,沈爷爷正在灯下看医书,豆宝把布鞋放在桌上,忽然说:“爷爷,我想学着写日记。”
“哦?”沈爷爷抬眼。
“我想把看到的、听到的都记下来,等以后,也能告诉别人,我们是怎么把日子过好的。”豆宝道。
沈爷爷放下医书,眼里带着笑意:“好啊,我这有支旧钢笔,送给你。”
豆宝握着那支冰凉的钢笔,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芽。或许,日子就是这样,把遗憾酿成动力,把思念变成种子,在风雨里慢慢生长,终会迎来收获的那天。
窗外,月亮升了起来,照亮了院里的菜畦,也照亮了豆宝眼里的光。他铺开纸,握着笔,在灯下写下第一行字:“今天,我知道了李伯的故事……”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
夜风穿过窗棂,带着泥土的清香,像是在为这个开始轻声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