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端的猜疑,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让他夜不能寐。
女儿李小花也从深圳打来电话,语气比哥哥更直接。
“爸,您到底怎么了?妈说您最近脸色很差,饭也吃得很少。”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您必须去医院检查!现在就去!”
“胡闹!”李二男的声音严厉起来,“看病是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万一选错了日子,冲撞了病星,病情只会雪上加霜!你懂什么?”
“我不懂玄学,但我懂医学!”李小花急了,“爸,血尿是癌症的征兆!您再拖下去,就真的没救了!”
“住口!”李二男厉声喝道,“什么癌症?不许你胡说八道!我自有主张,不用你们操心!”
他“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女儿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他不是不怕,而是不敢信。他宁愿相信黄历,也不愿相信现代医学。因为一旦承认了后者,就意味着他一生所信奉的“道”,彻底崩塌了。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那棵陪伴了他几十年的老槐树。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一片片地飘落。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
他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血尿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几乎成了褐色,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腥味。他开始频繁地跑厕所,一天要去十几次,每次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他的腰也疼得直不起来,只能佝偻着身子走路。夜里,他常常被疼痛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可他依然强撑着,每天按时起床,焚香,看黄历,仿佛这样就能维持住生活的秩序。
直到那天下午。
他正在院子里晾晒新买的说书用的红布,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他整个人向前栽去,重重地摔在了青石板上。
昏迷前,他最后的念头是:“今天……好像是个‘危日’……”
李三男接到母亲的电话,连夜赶回了曹集镇。
他把父亲送到县医院,医生做了初步检查后,脸色凝重,建议立刻转去省城的大医院。
在省城的肿瘤科,一系列检查结果出来了。
主治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专家,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对李三男说:“晚期膀胱癌,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肿瘤很大,而且有转移的迹象。你们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刚发现有血尿就要来检查...哎!”
李三男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父亲,欲言又止。
他知道,父亲不是不想治,而是他一定是没算出黄道吉日来!
李二男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他听着医生的话,感觉那些医学名词像天书一样陌生。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找那本《玉匣记》,却发现它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