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
没有暖气的出租屋里,冷气从地板下、从墙壁里、从每一个缝隙里钻进来,让人从骨头缝里觉得冷。
周猫猫和武狗狗坐在床上,身上还缠着纱布,像两个木乃伊。医生说,他们的皮肤需要时间再生,短期内不能见风。屋里开着电暖器,可他们还是觉得冷,那种冷,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郑鸭子……他为啥不来看咱们?”周猫猫盯着手机,屏幕黑着——郑鸭子把他拉黑了。他给郑鸭子打了几十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都石沉大海。
武狗狗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还能为啥?他发财了,不想跟咱们这两个‘累赘’来往呗。”
“可咱们是拜把子的兄弟啊!”周猫猫的声音发抖,带着哭腔,“香火都说,咱们要‘前程似锦’,咋会这样?咱们现在……比刚毕业的时候还惨……”
武狗狗没说话。他想起火灾那天,郑鸭子第一个冲出去,回头喊“快跑”时,眼神里的那一丝……愧疚?还有他口袋里,钱多多那条“做得好”的短信。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慢慢成形。
他盯着墙角那个从广州带回来的香炉。香炉是消防员从废墟里找到的,变形了,焦黑了,里面的香灰是冰冷的,像一堆死灰。
“香火?”他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咱们他妈的被骗了!”
“啥?”周猫猫愣愣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忘了?”武狗狗的声音像冰,“在广州,咱们淋血的时候,郑鸭子是不是往香里加了啥?”
周猫猫想了想:“他……他往香里倒了点液体,说是‘朱砂水’,能让香火更旺……”
“朱砂水?”武狗狗冷笑,“我查了,朱砂是红色的,可他倒的液体,是透明的!像……汽油!”
“汽油?”周猫猫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心脏狂跳起来,“你是说,郑鸭子故意让咱们淋血,然后往香里加汽油,让香火炸了,烧了宿舍?”
“不然呢?”武狗狗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他早就跟老板钱多多串通好了!他们不想分红给咱们,所以弄了这出‘火灾’,想让咱们‘意外身亡’!这样,厂里的技术就是他郑鸭子一个人的了,分红也全是他的了!”
周猫猫想起郑鸭子最后的眼神——那不是担心,是算计。想起他拿到钱多多的信时,那副得意的样子。原来,从他一个人先去广州的那一刻起,这个局就开始布了。
“畜生!”周猫猫抓起身边的枕头,狠狠砸在地上。他想哭,可眼泪流不出来,只有满心的愤怒和背叛的剧痛。
武狗狗下了床,走到墙角,拿起那个变形的香炉。他打开窗户,把里面的冷灰,一把一把,撒了出去。灰烬被风吹散,像一群黑色的蝴蝶,飞向灰蒙蒙的天空。
就在这时,门开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文件。
“周猫猫、武狗狗?”为首的警察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纱布,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我们是广州市公安局的。我们查清了,去年广州化工厂的火灾,是郑鸭子和老板钱多多策划的。他们在香里加了易燃液体,故意引发火灾,想让你们‘意外身亡’,这样就不用分红了,技术成果也归他们所有了。”
他拿出一张逮捕令:“郑鸭子和钱多多已经抓了,判了十年,罚了三百万。这是你们的赔偿款。”
警察递过一张支票。周猫猫接过支票,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支票上,“300万”三个字,像三把刀,刺得他眼睛生疼。
“郑鸭子……他咋能这样?”他的声音发颤,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人心隔肚皮。”警察叹了口气,“你们太相信香火了,反而没看清身边的人。郑鸭子利用了你们对香火的迷信,也利用了你们对他的兄弟情义。”
武狗狗盯着地上的香灰,突然说:“咱们错了。错的不是香火,是咱们自己。咱们以为香火能决定命运,却忘了,命运是自己走出来的。咱们把希望寄托在一根香上,却忽略了身边人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