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不缺玄学故事。
但这个故事,怎么看不像玄学,像是身边正在发生的——
雨天,连阴雨后。
江风裹着湿气,吹过老城区的青石板路,巷口药铺的铜铃叮当作响,仿佛在替谁报丧。空气中弥漫着中药、煤炉与旧书页的气息——这城不大,却藏了无数往事,老人们常说:“七十二位教书匠,三十六个状元苗,九位文曲星下凡。”
市立第二医院,神经内科病房。
惨白的灯光下,78岁的鲁景润躺在病床上,像一具被抽去筋骨的躯壳。脑梗后遗症让他右半身瘫痪,肌肉萎缩如枯藤攀附;左眼失明,眼睑低垂,结了一层灰翳;仅剩一只右眼能视物,浑浊如蒙尘的玻璃珠。他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分明,皮肤紧贴骨骼,泛着蜡黄之色。呼吸微弱,每一次吸气都似从深渊中艰难拉出,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红光闪烁,如无声的倒计时。
医生刚走出病房,对护士低声说:“多发性脑梗塞,肾功能衰竭,毒素已入血。预计生存期——不到两周。”
他是退休小学数学教师,教龄四十三年,桃李满天下。学生中有大学教授、航天工程师、县长、企业家,逢年过节,贺卡如雪片般飞来,信封上写着“恩师如父”“终生不忘”。可如今,他孤身一人,无人照料。
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在外地成家立业。大儿子鲁班王,在邻县当副县长,每日应酬不断;二儿子鲁工,在深圳做It主管,加班至深夜;大女儿嫁到上海,二女儿定居广州,小女儿远赴加拿大。他们工作繁忙,每月视频通话一次,鲁景润总笑着说:
“我很好!住院就是检查一下,医生说很快就能出院。”
“你看我还能走呢!”
他强撑着下床走了两步,镜头一晃而过,儿女们信了。
实际上,他一日三餐,靠偷偷捡其他病人吃剩的盒饭维生。有时是半碗冷粥,有时是几块啃过的骨头,最差的一次,只有一口没喝完的汤。护士小陈见状不忍,偶尔给他一个馒头,或一碗热面。他从不抱怨,只说:
“比起那些盲人,我还有一只眼,算是福气。”
“比起那些饿死的,我还有口吃的,已是造化。”
入院第三夜,子时。
万籁俱寂,走廊的感应灯忽明忽暗,如同喘息。其他病人早已沉睡,鼾声、咳嗽声此起彼伏。鲁景润突然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