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毒瘴与隐忍中一天天流逝。
江易辰依旧每日重复着沉重的劳役,忍受着周扒皮的刻薄与刁难。他像一块被投入污浊泥潭的石头,沉默地承受着一切下沉的力量。
然而,石头内部,那一点由丹源灵液维系的不灭微光,终究还是透出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完全掩盖的异样。
连续服用灵液近月,效果虽缓慢,却已开始在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最明显的是,他那因长期毒气侵蚀而总是萦绕不散的剧烈咳嗽,减轻了许多。以往每到清晨和深夜,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几乎能传遍半个废院,如今却只是偶尔才压抑地低咳几声。
其次,是他的气力。尽管每日依旧疲惫不堪,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脱感减弱了。搬运那些沉重的毒渣废液时,手臂虽依旧酸软,却不再像最初那般随时可能脱力。
最重要的是眼神。绝望麻木之下,那深藏的、属于活人的一丝极细微的神采,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彻底磨灭的。
这些变化极其微小,混杂在每日的污秽与疲惫中,本不易察觉。
但周扒皮是什么人?他是这废丹房里的地头蛇,是一头靠着盘剥压榨、对绝望气息异常敏锐的豺狼。他见过太多被扔进这里的人是如何迅速枯萎、最终化作一具沉默的尸骸被抬出去的。
江易辰的“坚韧”,超出了他的预期,也引起了他狐疑的本能。
这日,江易辰刚将一批新送来的、冒着诡异绿烟的废液倒入深坑,正用那半截铁钎清理坑边溅落的黏稠物。
周扒皮揣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眯着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前所未有地仔细打量着江易辰。
那目光不再是往常那种纯粹的鄙夷和恶意,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的冰冷,像毒蛇的信子,细细舔舐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江易辰后背的寒毛瞬间立起,但他动作未有丝毫停顿,依旧保持着那种机械般的麻木,甚至故意让手臂颤抖得更加厉害一些,额头上也逼出些许虚汗——这对他而言并不难,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只需放大几分即可。
“啧,”周扒皮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小子,看来这废丹房的饭食,还挺养人啊?”
江易辰手上动作一滞,茫然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困惑:“周师兄……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