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彪也是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他白天在塔楼上看得真真儿的,这位神僧和他那部自带节奏的胡子,绝对是那场“草原蹦迪大会”最闪亮的“明星”!没想到晚上就成了这副德行。不过,狄王要杀他…这倒是个重要情报。
“你说你是摩诃耶?有何凭证?” 张大彪继续盘问,语气缓和了些,但警惕未消。
“凭…凭证?” 摩诃耶在墙下急得抓耳挠腮,忽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掏摸,掏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块黑乎乎、不起眼的石头,高高举起,对着堡墙方向使劲晃,“看!石头!湿婆神的眼泪!宝贝!南朝江…江大人!周老大人!他们懂!他们认识!我…我献给南朝!只求…活命!给口饭吃!” 他语速飞快,生怕墙上的好汉们不耐烦给他一箭。
张大彪眯着眼,借着火光勉强看清了那块石头。白天阵前,江大人确实提过北狄神僧有块邪门的石头…看来就是这玩意儿了。他心中有了计较,回头对一个机灵的亲兵低声吩咐:“去!快马禀报大营!就说白天蹦迪那个北狄神僧,带着他那块会跳舞的石头来投降了!像条泥狗一样趴在墙根下!请江大人和周老速来定夺!”
亲兵领命,飞快地跑下堡墙。
张大彪这才转过头,对着墙下喊道:“摩诃耶是吧?你等着!老子派人去请能做主的大人了!在大人来之前,给老子老实趴着!敢乱动一下,老子把你射成刺猬!”
“不…不动!绝对不动!谢…谢好汉!” 摩诃耶如蒙大赦,赶紧把高举的石头收回怀里,紧紧捂住,身体趴得更低了,几乎与枯草融为一体。寒冷和恐惧让他不停地哆嗦,那部大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风呼啸,堡墙上火把的噼啪声,士兵们压抑的低语和偶尔忍不住的嗤笑声,还有墙下草丛里那团黑影无法自控的、细微的、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颤抖…交织成一幅极其怪诞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几支火把簇拥着两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冲到了堡墙下。当先一人穿着低级史官的青色袍服,外面胡乱裹着件厚棉袄,冻得鼻头发红,正是江屿白!他身后跟着一个面色严肃、裹得严严实实的老者,正是太学首席史官周墨宣。福顺太监则骑着另一匹马,紧随其后,一脸的精明与好奇。
“人呢?人在哪儿?那个自带bG的胡子神僧在哪儿?” 江屿白刚勒住马,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眼睛在黑暗中四处扫射。
张大彪赶紧从堡墙上探出头,指着墙下那团黑影:“江大人!周老!人就在”
周墨宣眉头紧锁,借着火把的光,仔细打量着墙下那个蜷缩在枯草中、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身影。虽然光线昏暗,但那标志性的光头和乱糟糟的大胡子轮廓,依稀能辨认出正是白天法台上那位“叱咤风云”的神僧。他心中五味杂陈,堂堂一国王师首席史官,深更半夜跑到边境哨堡来看敌国神僧投降…这算什么事儿?
福顺则是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尖着嗓子道:“哎哟喂,还真是那位…舞林高手啊?白天那胡子跳得,啧啧,可把杂家乐坏了。怎么着,北狄大王嫌他跳得不好,给轰出来了?”
墙下的摩诃耶听到上面的对话,尤其是“舞林高手”、“胡子跳得”这些词,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但他现在小命要紧,也顾不得羞耻了,赶紧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马上几位“大人物”的方向,双手合十,深深鞠躬(动作因为寒冷和恐惧显得极其僵硬滑稽),用他那半生不熟的官话,带着哭腔喊道:
“南…南朝的大人们!小…小僧摩诃耶!诚…诚心投奔!北狄王…暴虐无道!要…要杀小僧!小僧…小僧走投无路了!求…求大人们收留!小僧…小僧愿献上神石!只求…只求活命之地啊!” 他一边说,一边又手忙脚乱地去怀里掏那块石头,动作幅度一大,脚下被枯草一绊,一个趔趄,差点又摔个狗吃屎,幸好及时稳住,但那笨拙的样子引得墙头又是一阵压抑的低笑。
江屿白看得直乐,捅了捅旁边一脸严肃的周墨宣:“周老,您看…这算不算阵前起义?弃暗投明?咱们要不要搞个欢迎仪式?比如…再放一遍《蹦迪消消乐》给他接风洗尘?”
周墨宣狠狠瞪了江屿白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竖子!休要胡闹!此乃军国大事!岂容儿戏!” 他转向张大彪,沉声道:“张哨长,开小门,放此人进来。仔细搜身,除了那石头,寸铁不得带入。严加看管,待本官亲自问话。” 虽然极度不情愿,但一个带着重要“物品”主动投诚的北狄核心人物,其价值不言而喻。
张大彪应了一声:“得令!” 立刻指挥士兵放下吊桥,打开堡墙底部一个仅供单人弯腰通过的小铁门。
沉重的铁门“嘎吱”一声打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通道和士兵手中明晃晃的刀枪。摩诃耶看着那阵势,咽了口唾沫,抱着石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吸进一鼻子冷风和尘土),弯下腰,以一种极其别扭、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姿势,朝着那扇代表生路的小门…“蠕动”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爬进小门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或许是太紧张,或许是冻僵的腿脚不听使唤,也或许是…白天那魔性《蹦迪消消乐》的余毒,早已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神经和肌肉里?就在他左脚迈过门槛,右脚正要跟上时,身体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下意识地就要往前扑倒!
电光火石之间,摩诃耶那求生的本能(或者说被神曲“驯化”过的身体本能)发挥了作用!只见他为了保持平衡,那条正要落地的右腿,没有像常人那样慌乱地往前蹬,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某种诡异韵律地…向外侧猛地滑了一步!同时腰肢还配合地小小扭动了一下!
啪嗒!
一个算不上标准,但动作要领抓得极其精髓的——滑步!闪亮登场!
虽然因为身体僵硬和地面不平,这个滑步最终以他单膝跪地、手撑地面的狼狈姿势结束,并没有摔倒,但那个瞬间的动作,那流畅的滑行轨迹和扭腰的韵味…简直和白天《蹦迪消消乐》里那句“大家一起做运动”的魔性节奏完美契合!
时间仿佛凝固了。
堡墙小门内外,准备押解他的士兵,举着火把围观的张大彪等人,骑在马上的江屿白、周墨宣、福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单膝跪在门洞里、一手撑地、一手还死死抱着石头、姿势如同某种怪异“舞步起手式”的光头神僧。
寒风卷过,吹动他凌乱的胡须。
短暂的死寂后。
“噗——哈哈哈哈!” 江屿白第一个没憋住,直接笑喷了,差点从马上栽下来,指着门洞里的摩诃耶,笑得话都说不利索,“哎…哎哟我去…神…神僧…您…您这投降…还…还自带才艺表演的啊?这…这滑步…深得《消消乐》精髓啊!白天没蹦够…晚上接着练?”
福顺也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细声细气地笑道:“哎哟喂,杂家今儿可算开了眼了!这投诚的礼节…够别致!够…够喜庆!”
就连向来严肃的周墨宣,看着摩诃耶那僵在滑步姿势上、满脸茫然又惊愕的表情,再看看他那部沾满草屑、此刻显得无比滑稽的大胡子,嘴角也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好几下,花白的胡子都跟着抖了抖。他赶紧用几声干咳掩饰过去,但眼底深处那抹荒谬绝伦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负责押解的士兵们更是辛苦,一个个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低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
摩诃耶单膝跪在冰冷的门洞里,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压抑笑声,感受着那些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戏谑和惊奇的目光,特别是江屿白那句“才艺表演”…他整个人都懵了,随即一股巨大的羞愤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烧得他脸颊滚烫!
不是!他不是故意的!他真不是要跳舞啊!刚才那一下…完全是…是身体自己动的!是白天那该死的魔音!是那阴魂不散的“左三圈右三圈”!
他想解释,想站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刚一用力,那条滑出去的右腿肌肉记忆似乎又被唤醒了,膝盖下意识地又想往外撇…吓得他赶紧死死绷住,一动不敢动,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单膝跪地的投降姿势,活像一尊姿势奇特的异域雕塑。只是那部大胡子,似乎还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主人悲催的命运和这该死的、刻进了骨子里的节奏感。
寒风卷着哨兵压抑不住的低笑,吹过冰冷的堡墙。江屿白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看着门洞里那尊姿势“妖娆”、满脸生无可恋的“草原舞王”,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这神僧…怕不是被他们的《蹦迪消消乐》给彻底“洗脑”了?这后遗症…有点猛啊!
而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周墨宣,眉头却越皱越紧。他盯着摩诃耶那条似乎总想“自由发挥”的右腿,又看看他怀里紧紧抱着的那块据说能引发战马蹦迪的邪门石头,再联想到白天那场匪夷所思的“音律对决”和士兵们被鼓声影响的状态…一个更深的忧虑悄然浮上心头:这“韵律”的力量,既能扰敌,是否…也能蚀己?它对人的影响,恐怕远不止一场闹剧那么简单。这神僧身上不受控制的“舞步”,就像一根危险的引线,隐隐指向某个令人不安的真相。
夜还长。堡墙小门内,摩诃耶的“舞王”之路,似乎才刚刚开始。而他那无法自控的、踩着《消消乐》节奏点的身体,又会将这群人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