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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周老复出:音律学院的野望(1 / 2)

“叩、叩。”

那两声轻响,在太学府死寂的书房里,如同投入古潭的两颗小石子,涟漪尚未荡开,便沉入了更深的静默。周墨宣枯瘦的手指还停留在腰间那条硌人的“防篡改”腰带上,指尖下是冰冷的矿石和冰凉的桃木辟邪牌。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眼神依旧空茫地望着虚无,仿佛刚才那两下无意识的叩击,耗尽了残存的气力。

书房外,候着的弟子大气不敢出,只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恩师那声干涩的“也好”,还有这两下莫名的叩击,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他心慌。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禀报一遍京城急报的内容——

“哗啦——!”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猛地从书房内炸响!紧接着是周墨宣一声短促的痛呼:“嘶!”

弟子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礼数,猛地推门而入:“恩师!您怎么了?!”

只见周墨宣捂着右手食指,指缝间渗出血珠。地上,一个上好的青瓷茶盏摔得四分五裂,茶水茶叶溅了一地。罪魁祸首,正是他腰带上镶嵌的一块边缘锋利的矿石!刚才他心神恍惚,手指无意识地在矿石上用力划过,不但划破了皮,连带得腰带撞翻了案头的茶盏。

“无……无妨。”周墨宣吸着冷气,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官袍前襟,染开一小团深色,眉头紧锁,带着一种被现实狼狈击中的愠怒。他甩了甩手,目光落到那条惹祸的腰带上,再看看地上狼藉的碎片和血迹,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混账东西!” 他低吼一声,也不知是在骂腰带,骂茶盏,还是骂自己。积压了一整夜的憋闷、茫然、被时代巨轮碾过的无力感,此刻全化作了对这具体“麻烦”的怒火。他猛地伸手去解那条该死的腰带,动作粗鲁,手指因为气愤和刚才的划伤而显得笨拙,挂着的桃木牌相互撞击,发出凌乱的“啪啪”声。

“恩师!您慢点!让弟子来!” 弟子慌忙上前想帮忙。

“滚开!” 周墨宣正在气头上,一把挥开弟子的手,用力一扯!只听得“刺啦”一声脆响——腰带没解开,倒是那身浆洗得笔挺、象征着他太学首席史官身份的深绯色官袍前襟,被他自己粗暴的动作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从胸口直裂到腰际,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

空气凝固了。

弟子张着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看着恩师胸前那道狰狞的裂口,以及裂口下若隐若现的白色中衣,脑子一片空白。周墨宣也僵住了,低头看着自己“敞怀”的官袍,老脸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如同开了染坊。那花白的山羊胡,更是气得根根倒竖,剧烈地颤抖起来!毕生严谨,一丝不苟,视仪容如性命的太学泰斗,此刻竟在弟子面前衣衫不整,狼狈如斯!这简直比当街呕吐还要社死百倍!

“看什么看!滚出去!” 周墨宣恼羞成怒,咆哮出声,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弟子脸上。他手忙脚乱地想把裂开的前襟合拢,可那裂口太大,怎么捂都捂不住,反而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弟子连滚爬逃了出去,还“贴心”地关紧了房门。门板合拢的瞬间,周墨宣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跌坐回太师椅里,看着胸前那道刺眼的裂口,感受着指尖伤口的刺痛,再想想那张彻底打破他毕生信念的“不押韵”口谕……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几日后,一封措辞极其“朴素”、甚至可以说简陋的奏折,经由福顺的手,摆在了赵衍的御案上。

赵衍刚批完几份风格突变、虽然略显生硬但好歹言之有物的奏报(比如一份汇报粮仓鼠患的折子,开头就是“启禀陛下:臣所辖三号粮仓闹耗子,个大如拳,昨夜啃坏麻袋十七条,漏粮约三斗。已命人下夹子并养猫两只。” 看得赵衍嘴角直抽,但效率奇高),心情还算不错。他拿起周墨宣的奏折,展开一看,眉梢就挑了起来。

没有抬头,没有修饰,没有韵脚,字迹甚至有些潦草,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直白:

「臣周墨宣请旨:

一、卸任太学首席史官职。

二、请于太学内另设‘王朝音律院’,专司音律之道研究。

三、音律院宗旨:去芜存菁。既要传承古音律精粹(如祭祀、护国大阵相关),也要探索音律新用(如、噪音按摩、或农事驱虫?待考)。

四、臣毛遂自荐,任首任院正。

五、需拨钱、拨地、拨人。

伏请圣裁。」

通篇大白话,言简意赅,条理清晰,核心诉求明确,要钱要人要地的意图毫不掩饰。唯一的“文采”,大概就是那个括号里的“待考”。与其说是奏折,不如说是一份项目计划书。

赵衍拿着这封“惊世骇俗”的奏折,指尖在“噪音按摩”、“农事驱虫”几个词上点了点,再联想到福顺偷偷汇报的“周老撕袍”惨剧,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

“准了。” 朱笔一挥,两个字干脆利落。“所需钱、地、人,着工部、户部协同办理。另……”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赐江屿白‘音律院特约顾问’衔,挂名,无需点卯,主要职责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模仿周墨宣奏折的风格,“防止周老钻牛角尖。”

圣旨传到太学府时,周墨宣正对着铜镜,笨拙地试图用浆糊粘合他那件撕裂的官袍前襟。听到旨意,尤其是听到“江屿白”三个字和那“防止钻牛角尖”的职责描述时,他手一抖,一大坨黏糊糊的浆糊“啪叽”一下,精准地糊在了铜镜里自己那撮倔强的山羊胡上。

周墨宣:“……” 他瞪着镜子里胡子沾满白浆、滑稽又可笑的自己,再看看旁边那封准奏的圣旨,半晌,面无表情地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胡子上的浆糊。行,挂名就挂名,防钻牛角尖?老夫倒要看看,那竖子能防得住什么!

“王朝音律院”的牌子,很快挂在了紧邻旧档库的一处僻静院落门口。地方不大,胜在清净。工部和户部这次效率奇高,钱拨了,修缮的工匠也到了。只是这修缮过程……

周墨宣背着手,像监工大将军一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他指着刚刷好的雪白墙壁,对领头的工匠吼道:“这里!给老夫预留出……呃……九尺见方!要嵌……嵌一整块平整的黑石板!” 他本想用“墨玉”之类的雅词,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黑石板”。

工匠头子挠头:“周院正,嵌黑石板干啥?挂画?”

“挂……挂声波图谱!” 周墨宣憋出一句,感觉这词说出来都烫嘴。

工匠头子一脸懵:“啥……啥波?”

“你甭管!照做就是!” 周墨宣没好气。

他又指着一间正在隔断的房间:“这间!窗户要加厚!缝隙要堵死!门要沉!要……要隔音!最好能隔掉所有乱七八糟的声音!” 他想起“知音球”的骚扰和街边的魔音,心有余悸。

工匠头子更懵了:“院正,您这是要建……牢房?”

“是静音实验室!” 周墨宣差点吼出来,老脸微红。

最让他抓狂的是对“矿石能量场”区域的规划。他指着院子角落一块空地:“这里!给老夫搭个结实的石台!上面要能放……放各种石头!旁边要能摆编钟、古琴、唢呐、鼓……对了,还有锅!铁锅!陶锅也要!” 他越说越急,试图描述江屿白那堆“玄学”实验需求。

工匠头子拿着炭笔和小本本,手都在抖:“锅……锅?院正,您……您这是要开伙房还是开铁匠铺?”

“开……开声律实验室!” 周墨宣气得胡子直翘,最终放弃沟通,“算了算了!就照老夫说的搭!搭结实点!能放东西就行!”

好不容易熬到院落初具规模,迎来了首届招生的日子。

音律院门口支起了一张长桌。周墨宣端坐主位,穿着浆洗得一丝不苟的新院正官袍(裂口处被巧手的绣娘绣了一丛墨竹遮掩,不细看倒也雅致),努力维持着威严。左右两边,一边是挂着“特约顾问”名头、纯粹来看热闹的江屿白,一边是作为专业考官、表情认真的乐瑶。三人身后,立着块簇新的木牌,上面是周墨宣亲笔写下的、力透纸背的院规:

「音律院规:

一、院内交流,严禁无意义押韵!

二、研究需严谨,杜绝哗众取宠!

三、器物需爱惜,不得无故损毁!

四、尊师重道,勤学精进!」